祁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莫奕。”
“嗯?”祁昀疑惑地挑眉,又恍然地啊了一声,“......林皖玉家那个儿子?”
祁烟一边思索一边组织语言,“江倦你认识吧?”
妈妈点头,“认识啊,言言他同事嘛。”
“他就是莫奕。”
祁烟那天回公司之后认真地翻看了江倦的履历,还找出了当年轰动一时的女艺术家“自杀案”。新闻报告中并未提及莫奕之后的去向,祁烟在网络上搜寻了有关江倦父母的所有新闻,终于在江倦父亲任职的高校论坛中找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讯息。
莫教授和林皖玉是青梅竹马,他们这一段佳话在学术界和文艺界都是广为人知的。这个帖主自称是莫教授的学生,说他有莫教授出轨的证据。可能因为帖子太过冷僻,在当时并没有几人浏览,连评论都没有,但帖主还是坚持不懈地列举了自己的“证据”。
帖主说,莫教授有一个只比亲生儿子小两岁的私生子,他在实验室看见过一次,那个小孩叫莫教授爸爸,绝对不可能是亲戚家的小孩。
而且小孩的妈妈还挽了莫教授的手。
......
类似的例子举了不少,还配了张像素很渣的照片,只能看出是一个男人抱着小孩的背影。
祁烟点进帖主的主页,看见了他在校友楼里放出的毕业照,按照时间推算确实可能是莫教授的学生。
但其他的一切都难以盖棺定论。
祁烟上一次听到莫弈的消息是在人搬走的时候,祁昀说来接他的是林皖玉和莫父多年的好友。
之后便再无音讯。
江倦来iw应聘的时候才十七岁,那时祁烟对他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这些年江倦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祁昀转头看着窗外流逝的道旁树,直到很久之后才开口说:“......莫奕的领养人是林皖玉和莫盛桦共同的好友,他们三个从中学时期开始就在一起玩了。在分化之前,林皖玉就向莫盛桦表过白,但是莫盛桦喜欢的是莫奕现在的领养人,三人因为关系比较紧密,谁也不愿打破这样的平衡,后来,林皖玉分化成了omeaga,分化成alpha的莫盛桦接受了林皖玉的表白,两人婚后不久便生下了莫奕,同时林皖玉也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病情不断加重,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在莫奕还没满周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
“那为什么之后还住在一起?”祁烟有点不能理解。
“后来林皖玉的精神问题太过严重,只有莫盛桦能让她好一点,莫盛桦就在自己有空的时候都来陪着林皖玉。就算离婚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可能轻易割舍。林皖玉父母早逝,也只有莫盛桦能照顾她。”
“那后来莫盛桦是不是再婚了?”祁烟突然想到了什么。
“应该是的,”祁昀点头,“离婚一年后,莫盛桦和他们多年的好友、莫奕后来的领养人在一起了。不过两个人好像没有领证,”
“妈,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祁烟有点无奈地笑笑。
“她叫江霖君。”祁昀说。
莫奕......江倦......
祁烟微微皱眉,“那江霖君现在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祁昀摇头,“之前的事都是听温韶华讲的。再之后莫奕去了哪里我也就不清楚了。”
“莫奕的爸爸呢?”
“那次事故之后一直没醒过来,很早就去世了。”祁昀的语气很平静,“比她走得还要早。”
他们都很清楚“她”是谁。
两人沉默了片刻。
祁昀在温韶华车祸之后便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不论是和警察交涉,还是去医院、确认死因,处理后事......都是由祁昀独自操办的。祁烟第一次看见妈妈那么雷厉风行的样子,却也是第一次看见妈妈那么疲惫的样子。以前的祁昀只要坐在沙发上招招手笑一下,温韶华就会实现她的所有愿望,祁烟曾经以为妈妈会做一辈子的仙女,不用为俗世烦恼。
在温韶华去世后,祁烟才知道,原来仙女也会磕磕绊绊地下厨,会自己尝试着修梳妆台的抽屉,会学着温韶华严厉地训斥兄弟俩。
祁烟知道祁昀一定很痛苦,但她必须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乐观。
所以祁烟学会了装傻,学会了假装温韶华没有存在过。
仿佛这样那些苦痛就会消失。
只有夜半微小的啜泣声会让祁烟认识到母亲的脆弱。
“妈,”祁烟说,“以前我总是逃避,不是因为恨她丢下我们就走了,我只是......不想承认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宝宝,”车总算在自家车库停下,祁昀伸手摸了摸祁烟的头,眼里尽是温柔的笑容,“没关系,让她活在回忆里就好了,我们都要往前看。”
恍惚间,祁烟仿佛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温韶华。
“小烟,”温韶华笑着说,“替我照顾好他们。”
在很多个日日夜夜,他的噩梦总是伴随着雷声、雨声、和他嘶声力竭的哭喊。
但他在此时才想起来,温韶华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眼,分明是含笑的。
“妈,”祁烟抿抿唇,忍住落泪的冲动,“我真的好想你。”
祁昀抱住儿子,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祁烟的背。祁烟泣不成声,却安心得像终于回到母亲怀抱中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