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道:“……那他自己呢?他愿意吗?”
这句话让房中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人回答。
东子低着头,两手垂在身侧。
“所以……其实你们根本连问都没问过他吧?”
他出门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以为自己可以出去玩儿了吧?
是不是还问过余大哥可不可以带他一起?
想到这儿东子心里越来越堵得慌,饭也没吃转过身就跑了出去,出门时似乎抬手擦了擦眼角。
齐玖等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碗里的饭也扒不进去了,坐了一会儿便纷纷回了自己的屋子。
…………………………
新的一年在爆竹声中来到了,余刃一如既往的白日出门,晚上回府,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自从那日东子问了那一番话之后,程文松等人很久都没有再提起有关宁玥的事,仿佛不提就可以不想。
可是宁玥到底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大半年,他们又都很喜欢这个孩子,骤然间分开了难免还是挂念。
这日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喝着壶里的梅花酒,程文松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小玥在国公府住得惯吗?”
问过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余刃身上。
余刃是如今唯一一个仍旧能见到宁玥的人,这个问题自然只能他来回答。
他喝了口酒,道:“住的惯。”
程文松挑眉,有些不信。
“真的假的?你那个嫡母连你这个儿子都不喜欢,能喜欢小玥吗?”
余刃的生母并非余夫人,而是先昭国公的妾室。
因先昭国公离世时膝下只有余刃一个孩子,再无所出,所以他才能继承国公之位,不然凭他一个庶子的身份,这个位置想也别想。
据说这位余夫人年轻时也曾怀过身孕,但后来不知何故却意外小产了。
她小产后没多久便做主为先昭国公纳了余刃的母亲为妾,这才有了后来的余刃。
余刃两岁的时候,先昭国公为了保护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赵乾不慎殒命,之后没多久他的母亲便也死了。
昭国公府内传出的消息是这个妾室与先昭国公情深义重,受不了先昭国公的死讯,自己追随他而去了。
但外界却多有传言,说是余夫人眼看自己不可能再诞下嫡子,知道余刃势必会成为昭国公府将来的继承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生母杀了,免得他长大后只认生母不认嫡母,威胁到她的地位。
余刃那时年幼,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而许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早已不可考,只能胡乱的猜测而已。
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就是余夫人并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孩子,在他五岁的时候就直接把他扔进了军营,自此以后再也没有管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母子俩亲情淡薄,相处起来形同陌生人一般的原因。
因为余刃根本就不是她带大的,而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这么多年,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以外,他几乎从不回去,那座昭国公府于他而言只是一座宅子,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余刃听着程文松的话,又喝了一口酒,回道:“喜不喜欢也不会苛待她,你放心吧。”
他留了人在府里看着小玥,如果她真的受了什么委屈,自然会有人禀报给他。
程文松不置可否,又问:“那小玥现在每天都在府里做什么?”
“跟以前一样,读书,写字,锻炼。”
余刃的回答言简意赅。
程文松听了却忽然沉默下来,继而举起酒壶,咕嘟嘟接连灌了几口。
“这酒喝不醉的,别灌了,”安阳郡主说道,“你要真想喝,我让人换忘忧给你啊。”
说着真的让人去换了酒。
她不是程文松,也不是齐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神情全都黯了黯。
宁玥向来自律,在戍城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如今换了新的地方,她不哭不闹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不仅不能让程文松他们放心,心里反而更难过了。
这孩子哪怕哭一声也好啊,哪怕使使小性子发发脾气闹一闹也好啊。
可她太听话了,听话的让人心疼。
安阳郡主见他们大过年的却各个如丧考妣,不屑地撇了撇嘴。
“正好今日陛下要过来,你们这么不舍得的话就告诉他啊,让他把小玥留下来不就是了?”
“反正小玥那么小,打扮成男孩子根本看不出什么嘛。”
程文松听了却嗤笑一声,道:“看不出什么?可万一被发现了呢?出了事你担着吗?”
安阳郡主亦是轻嗤一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小玥不过才五岁而已,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随便编个理由不就糊弄过去了?”
“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太谨小慎微了,这也怕那也怕,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也要想的那么复杂。”
程文松斜睨了她一眼:“妇人之见。”
安阳郡主额头青筋微跳,下一刻却笑了笑,挺着胸脯靠到他身边。
“是啊,我本来就是妇人,我的意见本来就是妇人之见,怎么了?”
程文松嗖的一下缩到了椅子另一边,捂着自己刚刚被她碰到的胳膊。
“你……你到底是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