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瓷白的小脸此刻因缺氧都憋得有些红了,若不看她迷糊的样子,反倒能让人觉得她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
不过曹盈并不想继续维持这个样子了。
她用小手捏住围脖往下拉了拉,使得自己的下巴得以脱困,又张着小口慢慢喘了几口气,凉空气滑入她肺中,虽有些不适但也让她清醒了,回过劲来了。
曹盈的视线略过这殿内许多高身份高地位的人,终于撞上了也正关切自己的那双眼。
不是在平阳侯府,她不能太放肆地跑去他身边,便捉了曹襄系斗篷的棉质小球,动作轻微地向霍去病晃了晃,弯眼作口型向他打招呼:“霍哥哥!”
这又让曹襄有些吃味了,曹盈对霍去病的热情总是特别高。
不过一细想,他这个亲哥哥到底是可以抱着曹襄入席就座,霍去病却只能在角落里瞧着。
这寒冬腊月的,殿内越偏僻远火盆的地方就越冷,若是风雪一刮,怕是整个人都要冷得颤起来。
便是待会上了热食想着得些热量,怕也一会儿就凉了。
这么一想,自己这兄弟还是挺可怜的。
曹襄想到这便放下了对霍去病的醋意,另琢磨起了该如何帮帮他。
他考虑着待会儿趁人不注意,使些银钱,让宫人给霍去病送些热汤去,好歹暖暖手。
参与观礼的人都到了,太皇太后便吩咐下去要开始大傩了。
早已候着的百余个穿黑衣的童子听了令,便执着拨浪鼓纷纷跑出,以这鼓点声作为大傩开场的热闹。
然后四个披着熊皮,戴着奇异四目面具的武士便抓着长戈,举着盾牌追逐起了这宫中看不见的疫病灾魔。
最后在映亮半边天的火光中,辞旧迎新,大傩礼便算是尽了。
曹盈看得目不转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表演。
若不是还有些冷静在,知道这是正经的驱疫之礼不是取乐的,她怕是要鼓起掌来。
大傩礼毕,便是用餐的时候了。
正座的太皇太后被馆陶公主几句话就哄得喜笑颜开,王太后在一旁坐着插不进去话,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但这种尴尬很快也就结束了,因为阿娇终于已经忍不住了。
第17章 喵 想带你去的地方
卫子夫整个人情绪怏怏的,胃口也不好,桌上琳琅食物她也用不进。
但刘彻替她布的菜,她又不好耍脾气不食,便只得抑着难受,将刘彻予的食物嚼蜡般地吃了。
刘彻原只是不想她饿坏了身子,对腹中胎儿也不利,便随便夹了些菜给她,想着好歹让她进些食物。
然而瞧见她乖巧执著,忍耐着将盘中他才夹的菜品一口口吃了,又告恩向自己,他忽的觉出了几分得趣。
心中得了劲,于是卫子夫才吃了上一口,他便又殷勤着给她夹下一口将用的,总归是不想让她停下筷子了。
卫子夫对他这样幼稚的举动很有些无奈,可又推拒不得,只能一边谢恩,一边努力咽下。
好在刘彻不至蠢笨到替她弄些油腻反胃的菜品。
她吃了清爽的蔬果,又喝了已去油腻的鸡汤,胃暖了些,精神上也有所恢复,软语向刘彻道:“妾已好多了,有劳陛下了。”
“朕不过是动动筷子,你才是辛苦为朕怀这一胎了。”
刘彻握住她的手,说了句体贴她的话,觉出了她的寒冷,便抬手揽着她的肩,将她向自己这边拢了拢。
卫子夫顺着他的力道依在了他的胸口,这种大庭广众下的亲昵让她不禁脸红,连忙垂头,不想去看旁人异样的眼光。
刘彻就喜欢她这副羞涩的样子,没忍住勾起唇,偏头在她发上落下了一吻。
这也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阿娇给彻底点炸了。
座次远近的事她忍下了,毕竟妻妾尊卑还是在的,她也不想这宴上还要讨好刘彻,坐远些也就坐远些。
刘彻替卫子夫布菜,阿娇也忍下了。
她从没有受过刘彻这种照顾,虽然嫉妒,但到底不能在明面上和胃口不好的孕妇计较。
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刘彻去与一个微贱出身的女人亲近,把自己撂在一边,等同就是在打她的脸。
这若是还能忍,她也就不是陈阿娇了。
怒气突破了临界点,阿娇腾地站起了身,恼怒地将一个盘子用力掷到了刘彻卫子夫身前的地上。
盘子摔了个粉碎,把卫子夫惊得脸都白了,意识到她的怒火,她连忙推着刘彻的胸口撤开了些距离。
然而她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该不该去向阿娇告罪,咬着下唇刚要起身行礼,却发现自己被刘彻抓着手不得动。
她仰起脸,一双美目无声去问刘彻的意思,却发现刘彻面沉如水地望着那碎了的盘子,方才的温情已经一点也不剩了,根本不会予她回应。
卫子夫心中微微一刺,连忙又垂了头,不敢再看也不敢再问。
阿娇摔了盘子不算没完,恼得竟是将桌案给直接踢翻了。
为了宣泄她满腔的怒气,阿娇如市井泼妇般冲至了二人眼前,用手指着他们骂道:“什么样的场合你们都不瞧瞧,真是一点也不知羞啊!”
场上静了下来,连碗筷碰撞声都没有了。
众人都噤若寒蝉地目睹着这场闹剧,忐忑地等着刘彻的反应。
刘彻的视线在阿娇身上停留一瞬,便飘向了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