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盈将分析说完,又在心底默默算了一笔账,没有继续讲给李敢和曹襄听。
桑弘羊这一趟,没有任何损失地达成刘彻想要推行政策的目标,就等同是帮刘彻省下了征讨淮南王的花费。
毕竟如果选择动用武力,倒也可以强行压下王爷们的不满,但内战实际耗费的都是大汉的实力。
而且用计成功之后,很大程度上还免了淮南王再起谋逆心带来的威胁。
淮南王甚至不顾自己利益,当了为朝廷效力行策的先锋,还让其他王爷的利益都受到损伤。
往后他即便想明白了,再要想拉拢其余诸王一起谋逆,也不会有人信他,只会当他做了朝廷的狗,来试探他们那些人的心思。
一箭双雕,怪不得独独挑中了淮南王。
想必刘彻已经烦透如今仍在长安不愿安分的刘陵,这才借机制裁淮南王了。
曹盈出神地想着,以刘彻的性子,怕是会借着对付淮南王的东风,连带刘陵一起对付走。
刘陵仍住在丞相田蚡的宅邸中,观她上蹿下跳不顾田蚡脸面的样子,她拿捏的田蚡把柄大约仍是有效的。
这样一来,如今在政坛已很少发话,只空占个丞相位置做富家翁的田蚡怕是得被迫帮助刘陵,与刘彻对上了。
“安宁的日子怕是也不长久了,这段时日,咱们最好什么也别探听。”
曹盈忧心忡忡地小声抱怨道,又多嘱咐了一句。
可再抬起头来望向李敢和兄长,她才发现两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我说的哪里有错吗?”
曹盈原本的淡定消失了,无措地整理自己方才说的话,试图找出让他们觉着奇怪的点。
“没哪儿错,每一条因果衔接都很合理。”李敢仍处于懵着的状态没回话,还是曹襄先回神道:“只是盈盈你这推导能力实在是... ...”
他琢磨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得扬起笑容安抚曹盈的疑惑:“没有,我们是想夸你呢。”
曹襄伸出手去扯了扯李敢的袖子,将他从呆滞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李敢瞧着曹盈,仍是哑然了片刻才说出话来:“啊,是,盈盈说的我服气得很,这事儿我不会再打听了。”
意识到自己搅进的是怎样的漩涡中,他一时有些后怕地咋舌:“谋臣们实在可怕,我日后要离他们远些。”
他忽地念起桑弘羊只是平民出身的谋臣,便又问道:“只是如你所说应是桑弘羊为淮南王设了局,然骗局到底也只是骗局,如果被拆穿,那桑弘羊岂不是需面对淮南王的报复?”
“这我就不清楚了。”曹盈坦然承认自己推不出,只能猜测道:“要么他有自信这个局凭淮南王破不了,要么就是他能获得的利益远大于风险吧。”
晓得桑弘羊要担的风险远甚于自己,李敢对桑弘羊最后一点怨愤也消散了。
同是为刘彻谋事,既然人家不是故意针对自己,那他也没必要太小肚鸡肠。
愤怒从身体里抽离,浓浓的疲倦感就席卷上来。
他打了个哈欠,怕直接瞌睡到困倦在这里,便匆匆与兄妹二人告辞归家补眠去了。
兄妹二人又闲话片刻,曹盈遣去邀约刘玥的仆从就回来复信了。
她应下了与曹襄的见面,但也希望曹盈一同前去她的宅邸相见。
曹襄稍稍一愣,定亲是只局限在他与刘玥之间的事。
他不明白邀曹盈同去,是不是隐含想要拒绝婚事的意思,便又追问道:“玥儿那边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表态?”
递信邀约已说明了是要谈曹襄与刘玥的事了,虽未直言是婚事,但这档口刘玥应明白能商量的这一桩。
“殿下没什么表态,只是淡淡应了又吩咐邀翁主。”仆从的答复并没能让曹襄安下心来,反而忐忑更甚,只能瞧着曹盈指望她能琢磨透刘玥的心思。
自己哪能猜得透刘玥的心思,但看着兄长紧张,曹盈又忍不住翘起嘴角道:“唤我一起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在旁边还能为你们打打圆场不是?”
她也有些好奇刘玥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实话说她还是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毕竟她知晓这两人婚后能相处的多融洽。
不过明日相见她也不会刻意诱导他们同意婚约,只瞧着刘玥的态度就好。
曹襄被妹妹安抚了几句,这才勉强按捺下自己的担忧离开了。
结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戴雪就将曹盈唤醒了。
曹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着她的服侍洗漱完意识才算回笼:“怎这么早就叫我起来了,今儿约玥儿见面也是下午啊。”
“啊?”戴雪不知他们具体的安排,歉意道:“我先前看侯爷在咱们院外等着,问了句听他说是今儿你们有聚,还以为你们要赶早去呢。要不小姐你再睡会儿?”
“起都已起了,就不去睡了。”曹盈听说曹襄竟这么早就在外候着了,愕然之后笑出了声。
原来自家兄长经这几年的历练,也没长进多少,还是遇事儿就容易慌乱的性子。
“你去将早膳端上来,我去寻哥哥进来。这么早就来,他怕是也没吃呢。”吩咐了戴雪将几碟小菜和白粥端上桌,曹盈走出了门。
曹襄果然正背靠着自己的院门,眉毛拧成个八字仰望着天空发呆。
也不知道他是在出神想什么,连自己走近他都没发觉。
曹盈环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家兄长今天穿得这一套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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