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很有礼,虽客气却听得人十分悦耳,并没有明朝暗讽的,冲淡了喜春自得知新郎官不是周秉时的惶恐,她轻轻抿了嘴儿:“麻烦了。”
丫头朝她微微福了个礼。
这一日下来,喜春着实累坏了,在洗漱完用完饭,便在丫头们早就铺好的床上睡了过去,也顾不得在提笔写下心情。
夜深,周家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动作毫不停歇,显得十分慌乱。
喜春一夜好眠,一早,正要按着娘亲陈氏交代的去给大夫人潘氏等长辈敬茶,刚出了门,还没顾
得上疑惑四目匆匆的下人,便见一贵妇人在奴婢的簇拥下而来,步伐急促,一把抱住喜春:“我苦命的秉儿啊,怎么偏生就你出了事啊!”
喜春:“...”
什么意思?
周秉,出事了?
喜春脸儿一白,脸上的血色骤然失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叫她头晕目眩。
一早娘亲陈氏告诉她新郎官来不了,不过一夜,伯母潘氏就告诉她,周秉出事了。接连打击下,喜春眼前一黑。
☆、第 18 章
喜春醒来已经是一日后了,她只记得先前耳边传来丫头的叫喊,接着就人事不省了。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了一身贴身的衣裙,喜春大眼无神的看着床幔,定定的出着神,守着的丫头见她醒来,大大松了口气,在她耳旁柔声劝解:“少夫人醒了,少夫人已经睡了一日了,可是腹中饿了?厨房里从早到晚煨着汤,奴婢去给少夫人端上一碗来?”
喜春没应,眼珠子随着转动。房中喜庆的红绸、喜纸等已经尽数撤下,虽没有挂白,但房中稍出格的艳色都已不在,统统换做了素雅,周家动作迅速,下人动作麻利,规矩有礼。
就是太麻利了。
麻利到让喜春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不得不接受周秉出事的事实。
两行泪从眼中滑落,淌过脸颊,落在素色的绸枕上,很快把绸枕给打湿了。
“少、少夫人,你、你别哭啊。”两个丫头哪里见过这说哭就哭的架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谁料喜春越哭越大声,“呜呜呜...”
喜春其实也跟她爹宁秀才一般不信甚富贵命不富贵命的,尤其现在更不信了。
刚嫁过来就守活寡,这是甚富贵命?
喜春不过刚及笄的大姑娘,宁家不大富大贵却日子平淡,喜春也从没遇上甚难事,前半辈子几乎是村里姑娘们羡慕的对象,掉进了“福窝”。陈氏告诉她,嫁人后要侍奉夫君,友善妯娌,恭敬长辈,喜春都一一记在了心里,但也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嫁人后头一日遇上夫君出事该怎么办。
周秉出了事,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喜春眼泪不止,更多的是茫然害怕以及对以后一片空白的无措。
“少、少夫人,你别哭了,哭多了对身子不好。”两个丫头使劲儿劝,喜春掉着泪珠儿:“我、我也忍不住。”
喜春觉得委屈。
她刚嫁人,还没来得及侍奉夫君、友善妯娌、恭敬长辈,就要成寡妇了,寡妇这个名儿可不好听,大都是死了男人的,别人死男人,那是已经嫁人多年后,家中遭遇了不幸,她这可倒好,嫁过来头一日,人没了。
这放任何人身上都是灭顶之灾,何况喜春不过是刚及笄的大姑娘,前辈子顺风顺水的,还没受过这等打击。
伺候的丫头也忍着酸意说道:“少夫人还不知道吧,奴婢巧云,这是巧香,奴婢二人是大爷临走前便吩咐下来照顾少夫人的,大爷人好,这是谁都不愿的,可如今因着大爷出了事,府中上下人心惶惶,大夫人也倒下了,已经延请了好几位大夫了,阮嬷嬷虽是大夫人的陪家嬷嬷,为人也很有威信,但到底只是个下人,难免有人不听的,得有主子出头才是。”
喜春听着巧云说,哭声渐止。
她还带着哭腔,想起昨日里抱着她哭得汹涌的贵妇人,心里也有几分担忧:“大夫人病了吗?身体可要紧?”
巧香回话:“大夫人平日里身子挺好的,这回也是大爷的事儿受打击了,大夫说,只要大夫人静心修养就没事的。”
周家的关系喜春是大概知道些的,她们口中说的这位大夫人正是周家隔房的伯母,周秉自幼便是由潘氏养大,可以说感情十分深厚了,喜春也能理解。
喜春向来是不麻烦人的性子,心里头十分委屈,但听巧云这话,又觉得自己似乎给周家添了麻烦。
周家好像确实没两个主子啊。
可、可是她应该做什么?喜春不由得想起她娘陈氏生病时的情形,撑着身子,捏起锦被,想去给身为长辈的潘氏熬粥敬孝,被巧云、巧香两个按住。
哪里敢叫她这个少夫人亲自动手的,“少夫人你躺了一日,身子虚着呢,不能忙活,你吩咐一声儿便是,大夫人知道是你的孝心也会称赞你的。”
喜春躺在床上,见巧云巧香还给捏了捏被角,不由得有些恍惚。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吗?都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吩咐下人去做,这孝心就加头上来了?这当真不随意的吗?
见她还放不下,巧香轻声道:“少夫人放心,厨房有数位厨娘,很快便能熬好粥送到大夫人房中,叫大夫人知道少夫人心意的。”
喜春,她并不是这意思。
正说着,突的从屏风后探出几个小脑袋瓜来,一个叠一个的,露出圆圆的小脸儿来,跟玉雪团子似的,三双大大的眼都毫不掩饰的看向床上红肿着眼的喜春。
等喜春看过来,顿时一惊,蹬蹬蹬的朝外跑,大的两个小腿儿跑得快,小的还小,往后退时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前边两个大的给搂抱起来,牵着他的小手就跑了。
来得快,走得更快。从头到尾不过只跟喜春对视了两眼。
喜春看着巧云两个:“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