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认认真真点头。
“大房二房都在盛京当差,三房在秦州府经商,可无论是咱们几房还是远在蜀城的老家都有一个规矩。”潘氏意味深长,喜春便知道来了,全神贯注的听。
“除开每年各房固定送年礼、年银回老家族中用做安排族中贫苦人家外,族中并不管各房的置产归属,各房管各房的。也就是说,三房除了几位小少爷该有的家产外,秉儿名下的产业,你身为他的妻子自该承继。”潘氏挑了族中其中一点规矩与她说。
这是身份所带来的,只要喜春一日是周夫人,那她便得得合情合理。
“咚”的一声,喜春怀中的包袱从手中掉了下去。
喜春还保持着双手环抱的姿势,身子都僵了。
大夫人说甚来着?
自该继承?
周家是什么人家,是他们秦州府最有钱财的人家,拥有数不清的田地铺子,拥有数不尽的银钱,大夫人的意思是,因为死了男人,她宁喜春,以后就代替了周秉,成为了这秦州府最有钱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喜春正式成了周家少夫人。
新主子进门,自是要先召了下人来认认脸儿,以免被冲撞了去。喜春身份特殊,不止要见身在后宅的下人,还得见一见外头铺子的诸位掌柜。
掌柜们在外办事,贸然召集也不齐整,便定下了两日后入府面见新夫人。
巧云巧香两个带着喜春熟悉府上。
喜春上回只在见大夫人潘氏时随意看了下周府的模样,没敢多看,现在在巧云两个带领下,才认认真真观看起来。
周家占地宽,是一座五进院子,进门过了前厅便是修筑的湖泊亭廊,错落有致,湖泊里栽种着莲花,如今盈盈出水,粉色的花苞跃在湖面儿上,可以想见再过不久整片莲花相继盛开的画面来。过了湖心亭,还有一处花园,便到了主子们住的后院。
喜春如今住的春归院是正院,大夫人住的东院,几位小少爷住的是西院,都属大院,另还有无人居住的院子七八座,下人住的后罩房等,房舍众多,院院之间过厅相连。院落中,雕梁绣柱,层次分明,摆叠精致,屋外,树、花,郁郁葱葱。
喜春自诩身子极好,但在走过了湖心亭和花园后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巧云两个扶着人在一旁廊中坐下歇脚,一人给她捏脚,一人给她捶肩,还问喜春要不要喝茶水,用些点心。
“不、不用麻烦了吧。”喜春从来没过过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知道原来大户人家的日子都是这般奢侈。
还不到饭点儿时,庄户人家都是饿一饿也就过了的。
“不麻烦。”巧云给巧香递了个眼神,后者便去吩咐了,不多时巧香便带着两个丫头端了茶点来。
喜春不挑嘴,也没有特别爱吃的,十分好养活,但她常年在灶头忙活,这两盘点心一入口她就吃出来了。“是桂花糕和枣泥糕。”
这两盘糕点其实不稀奇,让喜春惊讶的是这糕点的味道与周家在成亲前送到宁家的糕点味道一模一样。
巧云道:“送给夫人的糕点是大爷吩咐厨房做的,不知道少夫人喜欢哪样,便每回各种都做了一点送去。”
“还有布匹衣料,也尽是库中的好货,大爷说外边的东西没家里收着的好。”
乍然听到已死的夫君生前对自己用心,喜春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她想了想,仰着小脸问:“巧云,大爷生得如何?府中可有大爷的画像留存?”
喜春想,虽说她刚嫁来夫君就死了,但总得知道他长甚模样,是丑是俊都没关系,死者为大,她总是要有个念想的,不然想来感念他一片好心,脑子里都没个模样感念,只有个名讳,实在太苍白了些。
也顺便给宁家送一份去。虽生前没见过自己女婿,但死后看看画像也算是知道模样了。
“画像?”巧云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了,大爷模样儿生得俊俏,是咱们州城里出了名儿的美男子呢,不过大爷不爱画像,是以府上也没有大爷的画像。”
喜春有些失望,想着除开这些身外之物外,他们这对夫妻,二人唯一有过交集的只有周秉写来的信件,寥寥几句,字迹狂妄,她接着问:“那,大爷脾气如何?”
她本是想问大爷周秉脾气是不是不好的,又转念想着,巧云两个都是周秉安排到她身边的,他当着他的忠仆这样问,难免有背后说人小话的意思,遂换了个话问。
巧云:“这便更不会了,大爷身形高大,俊美丰朗,虽威信极重,手段雷霆果决,对府上的下人却极少苛责,除非是那等犯了错的才是稍加惩戒一二。”她话一转:“少夫人,大爷已逝,还望少夫人保重才是,实在、实在不必睹物思人。”
喜春茫然。
她没有睹物思人啊。
说句不客气的呢,她跟周秉连一面都没见过,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比跟村里见过几回照面儿的还陌生。
喜春歇了继续问巧云的心思,晃着小腿儿,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清风,和着花的清香,半点少夫人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没有,像跟她们打成一片似的,她吃着糕点,突然凑近了几分,生怕被人知道似的,先四处看了看,接着压着声儿,轻轻问:“那,阮嬷嬷脾气如何?”
阮嬷嬷已经得了大夫人潘氏的吩咐要教导喜春,好叫她早日能独当一面,掌管这府上府外。只喜春一看阮嬷嬷那严肃的脸就有些发虚,忍不住先打听起来阮嬷嬷的脾性性子来。
巧香笑道:“少夫人可是听了谁的闲话不成?这话可就是瞎说了,阮嬷嬷人挺好的,心又软,只是常年跟在大夫人身边,要帮着大夫人挡一些居心叵测之人,难免便练就了如今这不怒自威的模样来,早前刚进府的小丫头见了阮嬷嬷也害怕,后来也都知道阮嬷嬷再和善不过,从来不折腾咱们这些丫头的。”
巧云跟着接口:“是呢,咱们大夫人出自名门,幼承庭训,阮嬷嬷是大夫人的陪嫁嬷嬷,也是样样精通的。”
见她们对阮嬷嬷如此推崇,眉宇坦然,喜春对心里揣测过阮嬷嬷此事存了几分愧疚。
想来阮嬷嬷对丫头们都慈眉善目,想来对她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喜春心里大石落下。
两日后,周家在外的掌柜纷纷入府。
周家铺子遍布相邻州府,便是秦州府辖下各县、镇上也有不少,这些远在其他州府和县、镇上的掌柜要管理铺子,无法前来,入府的便是秦州府的各家铺子掌柜。
这些掌柜们同为周家做事,早就彼此熟悉,周家变了天儿,这些掌柜们心里也打鼓,生怕新来的东家安插自己人,他们谁都不愿失去这份体面的营生。
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直到周府派人来传话见少夫人,这些掌柜们才定下心。
说是见少夫人,但掌柜们心里门清儿,这少夫人便是他们的新东家了。可是,新的担忧又出来了,“听闻少夫人出身乡野,以后铺子里的事该如何请示?”
“是啊,大爷乃是经商奇才,过他手的货品样样都受人追捧,也让咱们周家商行扎稳了根儿,可如今,也不知少夫人还能不能维持大爷还在时的风光,为此,我这几日连睡都睡不好,家中内子都说我这头发都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