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这几个当主子的都没出过远门,走上几日便没甚精气神儿了,他们如今上京最为合适,天气不热不冷,穿一件外裳足够。
到一处驿站,叔嫂几个都是被扶下马车的。
周辰焉着小脸儿靠着她,周嘉两个由巧云巧香牵着,脸上都是倦意,看得喜春很是心疼,在驿站里住了好几日才赶路,跟其他住在驿站匆匆赶路的行人全然不同,别人是真的在赶路,他们倒像在游山玩水。
连驿站的驿差都不得不感叹鲜少见这等人家,不拿钱当钱的。需知驿站本是给朝中官员及其家眷途中食宿、换马修建,像周家这等无官职在身的,若要入住驿站,需要缴纳一笔不斐的金银才许入内,不然只能住在驿站旁的小客栈中,而有些地方,路上只有驿站没有客栈,行人需得算计路程赶路,才能住上客栈,否则便只能缴纳大笔金银入住驿站或是露宿山野了。
他们则不然,一路安歇一边赶路,一旬左右的路程,叔嫂几个生生赶了月余才到盛京。
喜春叔嫂赶路,生生是用钱砸出来的。
到了盛京,别人赶路是一路奔波操劳,再如何都要瘦上两分,他们叔嫂几个却生生胖了两分,精气神好得很。见了周家老太太,本是话到嘴边要劝他们去安歇一番,养养精气神儿的,一见那几张粉嫩的脸,愣是说不出口。
盛京之地,繁华热闹,高高的城墙,庄严的禁卫军,处处是楼阁飞宇,层楼叠榭,周家大房二房住在一座院中,划开了两边,左边是大房居住,右边是二房院子,至于中间被围拢捧着的则是老太太居住,平日大房二房给老太太敬孝请安也方便。
老太太盛氏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丧孙,半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着,头上玉翠宝石,穿着青色的圆福褙子,对三房留下的孙媳妇和小孙子们十分欢喜,搂着最小的辰哥好一阵儿稀罕。
周家在喜春几个进府前就得了信儿,如今说得上话的都到了,大夫人潘氏便带着喜春认人,指着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中年女子,“这是你盛二伯母,你二伯家的兄长光哥、磊哥和严哥身上有差事,当值去了,那俏丫头是鸳姐,这是珍姐儿,你妹子。”
周家两房人口不复杂,大房子女三个,周莺、周严、周珍,周莺是嫡长女,早已出嫁,如今大定的便是嫡次女周珍,周严的亲事也在相看,二房子女周光、周磊在衙门当差,周鸳也未出阁。
不说子女,便是大伯周承继、二伯周承熙也都在衙门当差,大伯在吏部清吏司,二伯在户部三库,虽不是一二品大员,却都是实权部门的要职,也正因此,周家三房在秦州才无人打压。
盛二伯母是盛老太太娘家人,府上称小盛氏,等喜春在大夫人潘氏的介绍下给她见了礼,也和和气气褪下手中的玉镯与她。
孙子辈都在衙门,如今屋里不过是周鸳、周珍两个小辈儿,三房与大房亲近,周珍待喜春也和气,二房的周鸳眼中未加掩饰,眼中清晰透出不喜来,却在人前维持着面儿光,跟喜春说:“盛京天子脚下,十里繁华,过两日我邀三嫂嫂去瞧瞧。”
周秉在整个周家行三。
喜春本有意去探一探石炭买卖,闻言一口应下:“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应该还有一更,终于写到上京了,你们是不是想看跟男主碰面???
洗洗睡吧,今天见不到的。
作为首富,哪里能一件大事没搞成就被夺下首富名头的!喜春必须不能只首富了一个寂寞。
☆、第 34 章
白鹭院是大房院子。
喜春叔嫂几个一踏进门, 便有一身段上好的粉衣双鬓丫头迎了来:“奴婢秋月见过三少夫人,见过几位公子。”
她俯身行礼,仪态齐整, 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白鹭院是周秉在盛京周家的院落, 院子里除了有秋月、秋霜两个大丫头外,还有一管事婆子并着数位小厮。
在秋月之后,这些人也纷纷上前, 簇拥着他们往里走。接了行礼,又早早把院子洒扫过,房中摆件被褥等都是新置的, 巧云两个带着他们安置行礼, 铺纱吊坠儿的,一番安置好, 院子便有了几分在秦州府邸的模样来。
喜春住在白鹭院正房, 周嘉三兄弟住在东西两侧房中。到底赶路许久, 铺床叠被后, 便也安歇了一番。
他们是九月末从秦州府出发, 那时不过秋分时节, 天气儿正秋爽,赶路月余, 如今已到十一月, 立冬了。
夜里,喜春又相继见了大伯周承继,二伯周承熙与几位堂兄弟。
周鸳不喜喜春, 说的也不过是面子话,这话她知,喜春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 并不指望她能真的与她相处。
但周鸳真的来了。只她模样瞧着不情不愿的,想是被家中长辈提点过一番,这才放下身段主动登门说要带她出门。
周鸳是盛京人士,对盛京熟悉,喜春并未拒绝,带着巧云两个与周鸳一块儿出了门,周珍因定下亲事,如今正在赶制喜服,并不能随着她们一同前往。
秦州府最热闹繁华当属玉前街,盛京则不然,处处雕梁画栋,红墙绿瓦,错落有致,百万人家住在盛京城中,除开各处宏伟房舍,街坊处处热闹。
周鸳丢了句话:“三嫂嫂想去何处?”
喜春本想去石炭场亲自考察,但想着身为客人,不该过于主动了去,便客气的回上一句:“四妹妹定吧。”
她说话不卑不亢,模样清丽,出门时脸上也涂了些淡淡的胭脂,气色极好,浑身瞧着沉稳,声音又轻轻脆脆的,带着年轻女子的娇软,举手投足并不像出身乡野的村姑,周鸳定定看了几眼,不自在的转开脸,带头走。
喜春也不找话,趁此不时打量起盛京各家铺子,偶尔也挑上一二进去瞧瞧。等见到有那铺名叫甚州桥炭车家的,便进去看上一番。
石炭本就是喜春考察重点,一进去,果真见数位娘子手提着篮子布袋在买炭,且都买卖石炭。那石炭如家中掌柜所言,呈黑色,坚硬,带着些微细分,拿手触之极易脏手。而石炭旁也有烧得上好的木炭,喜春见买卖的人却并不多,买上十斤石炭才顺着买上三四斤木炭。
连着走访三四家炭团店,几乎家家如此。
喜春是逢石炭店就钻,像极了一匹跑疯的野马,周鸳不愿进,黑着脸等候在门外。等喜春心里多少有数后,一踏出门,便见周鸳对面立了好几位姑娘。
她刚走近,便有人发现,在她手心的脏污处看了看,不屑的勾着嘴角:“周鸳,这便是你家那从破落地来的三房嫂子?你们周家不是挺富裕吗,一惯出手大方,怎的自家嫂子都亲自采买石炭了,都不知道给补贴一二的。”
她们都是小官家的千金们。周家大伯二伯官职三四品,在盛京这等地方毫不显眼,比不得一二品大员名头大,只身在实权部门,周家的子女也得看重一二,各家宗亲勋贵的宴席也有周家一份。对着同样官职不高,却连点边都摸不着的官家千金们来说,自是瞧周家不顺眼。
周鸳气呼呼的瞪了喜春一眼,都怪喜春丢了她的脸。周鸳可不是个脾气好的,当即便回嘴:“跟你们有甚关系,年纪不大嘴倒挺碎,有这功夫关心我周家的事,不如回去看看自家明日有无米下锅的!”
小姑娘们也红了脸,说得跟谁家穷得很似的?经不得激,当下便扯着周鸳去了一家头面铺子,约定谁花银子最多谁赢。
盛京的姑娘都十分独特。
至于喜春这个挑起战火的,早已被抛之脑后。
喜春擦着手,巧云看了看走远的几人,问着:“少夫人,咱们去吗?”
喜春亲眼见证了石炭在盛京的红火,只剩亲眼见到石炭的效果,遂点头:“去吧,也怪我忘了小姑娘爱面儿。”
巧云撇撇嘴儿,少夫人说起了也只比四姑娘大了一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