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川还想再劝,白涟怀里还抱着自己要打包的衣服,呜咽着哭了出来,”我要去!你身子不好,要是生病了怎么办……我不在,谁护着你?你带我一起……王爷,你带白涟一起,白涟绝不给你找麻烦……”
一双清亮的眼睛巴巴得看着窦青川,泪水流了满面。窦青川拍了拍他的背,坚决道,“我不能带你。你听话。”
窦青川大手用力把白涟怀里抱着的衣服扯出来,扔到了一边。白涟抓着他的衣领,哭得像是被抢走糖人的孩童。
窦青川原本以为这一役要到灾区才开始,结果没出京城两里地,马车就断了车辕,窦青川无法只得骑马。
窦青川被布条牢牢得绑在了马上,腰背疼得厉害,面色却不能显露出来。这破马车怕是太子差人设计的,专门要找窦青川的麻烦。
夜间到了驿站,窦青川离了众人的视线,才察觉到腰背麻木到失去知觉,被内侍连拖带抱得放到床上。窦青川长叹了口气,挥推了下人。内侍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搁在窦青川床头,“王爷,这是王妃给的,交代臣一定要在夜间给王爷推拿一下,要不明日受不住。”
窦青川看着小瓷瓶,想起家妻临走时那双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那你揉吧。药别多用,省着点。”
内侍年纪不大,闻言笑了,“王妃给带了一箱呢,可够用!”
第6章疫情
真正到了重灾处,窦青川才明白这次水灾不同小可。连降了半月的暴雨,四处的山脉多处滑坡,水稻涝死在地里,一年颗粒无收。
窦青川和下属住在城里富商的家中,即使是当地最好的房子,墙壁也因为潮湿布满了霉斑。下人端上了招待贵客的饭食,也不过是一碟豆干,一碟青菜。
雨还在下,窦青川躺在床上做短暂的休息。起身后与当地巡抚详谈,知晓了死伤最多的地方不是在城里,而是江水靠的近的村庄。江水多处决堤,失踪伤亡的人数根本无法查清。
“可派人去看过?”窦青川冷声问道。
巡抚哆哆嗦嗦得跪在地上,“下官曾派过一队二十人的人马去沿江调查,却……却无一人归还。怕是……”
“怕是有疫了。”窦青川心头一凛,握紧了拳头。
窦青川下令留下一半人马在城中帮助安置灾民,另一队人马顺江而下,他亲自带队。
出发前夜,窦青川写了两份书信,交于同来的天子亲卫,“这封递给父皇,这封……劳烦绕了路,递到王府。”
泛黄的信封上是窦青川仔细落笔的四个字,家妻亲启。
方几战同窦青川前行,中途雨势过大,行走在山林间让人心惊胆战。队伍不得不停下修整。
方几战给窦青川盛了杯热水,低声道,“王爷,何苦?”
领了这不要命的差事,还非要以命相托把事办好。
窦青川笑,“来都来了,怎么能不救人就走。”
队伍走得缓慢,道路处处被堵截,好不容易才开出一条路来。终于看见了远处相连的几个村庄。正午时候,应当时炊烟袅袅,可这几个村庄却如同死去一般沉寂。走进了才听见哭声。
进了村就能闻见腐败的气味,躲在家里的村民听见马蹄声,跌跌撞撞得走了出来,“是朝廷的人么?有人来救我们了!”
数百名村民听见声音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泞的街道上。
“可又管事的?过来说话。”窦青川坐在马上,腿脚和腰腹紧紧得绑在马鞍上,他朗声道。
村庄众人推选出一名中年的教书先生,老先生瘦的就剩一把骨头,跪在窦青川面前抹了把泪,“老身还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窦青川让侍从帮扶着坐上了轮椅,上前托起了老先生的手臂,“站起身说话。”
窦青川让随行的医者先去处理外伤,所有发热昏厥的村民都暂时隔离起来,安置在村口的学校里,集中照顾。
“有些人埋了……这些是还没来得及埋的。”老先生从窦青川指了指不远处的田埂上,发黑的尸体上蝇虫乱飞,“没人愿意靠近。这里水源远些,总归是好点。”
窦青川侧身交代属下,“捂好口鼻,快点把那些埋了。”
两人回到村子,看见医者正吩咐人焚烧草药,是一种细长梗尖叶的植物。窦青川在军中见过,是最普遍的放发热的草药。
“这是疫,”太医过来跟窦青川耳语,“治疗的方法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要在人身上一种种得试。”
这么一试便是八天,官兵勉强修复了决堤的河道。可这治疗疫情的办法,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