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主瞧他的脸色有些复杂，便轻声说：“客官要是要请朝生过去唱戏的话……可能不行，柳秀才家里已经约好了，他妈过六十大寿呢。”
李管家“哦”了声，便怔怔地往外头走，心里想，要是他们的舅少爷还活着，如今或许也有这个朝生那样高了吧。
石坚康复了之后，李管家便病倒了，这病之后他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眼也花了，耳朵也聋了，好像夜之间就老了下去。他心里想，他们主子那样的人，还为那段情孽背负了那么大的惩罚，他这个“知情不报的帮凶”，受这些惩罚也是应该的，于是他便向石坚请了辞，在后园子里头做了个看门人。
冬天过去，又个春天来了，新接任的赵管家觉得不能再由着他们主子这样消沉下去，便四处寻人打探连州城里头最有名的美人儿，终于在城郊的处农户家里，寻到了对姐弟，那才真正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姐弟两个个叫明歌，个叫明睐，生的个比个水灵美貌，赵管家便将他们都接了过来。明歌是姐姐，赵管家赋予她给石府传宗接代的任务，教她学了歌舞，明睐是弟弟，生的却很文弱，什么也学不了，可是见了他的那几个石府的下人，都说他长的很像个人，曾经住在石府里的那个舅少爷，京都的燕来。
这样教了他们个月，赵管家便计划着叫他们送到石坚的面前去。他曾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石坚的意思，这才意识到这样平白无故地送过去是不行的，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太珍惜，得让石坚眼见了就觉得很好才行。
于是在初春的天，那天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了，他费了好的口舌，才劝动了石坚跟着他去街上转转。他们骑着马进了条名叫桐花的长街上，那条街虽然叫桐花，沿路却种满了桃树，都是许年前就种下的了，个个枝繁叶茂，桃花已经开到了荼蘼，落了地的花瓣。今年天气出奇地热，虽说刚刚过了正月，桃花便已经全开了，民间都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赵管家细细地瞧了眼桐花楼，瞧见明歌正倚在楼上，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这里瞧着。他便轻声指了指前头，说：“那桐花楼里头，新来了个歌姬，歌舞都很了得，主子既然路过了，不妨去那里瞧瞧？”
石坚扭头朝桐花楼看了眼，街上忽然起了风，乌云翻滚着涌过来，好像下刻就要下起雨来。街上的桃花纷纷落下来，那样纷繁的美景，教他蓦然想起了当初在京都初见冬奴的那个秋天，那沿路的菊花也是这样纷繁地落了，冬奴骑在马上朝他回头看了眼。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却因为衬着白皙的脖颈和乌黑的头发，显得那样的富贵风流，鲜艳而光泽的嘴唇微微阖动，但终又扭过头去，那样的情景，教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
想到了这些，他便再也没有了兴致，明歌的舞自然是极美的，歌声也很动人。他倚在楼上的栏杆上，喝了口酒，外头的风似乎大了，街上桃花纷飞，真的是千年难遇的个美景。赵管家见他心不在焉，便拍了拍手，说：“主子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说罢，便见个蒙着面的少年走了出来，石坚扭过头来，手里的酒杯便掉在了桌子上。那样的双眉眼，么像他的阿奴。
那个蒙面的少年在他前头跪了下来，拾起了酒杯，重新斟了杯，轻轻递了上来。石坚长臂捞，将他捞在了怀里面。明睐受了惊，猛地缩起了脖子，石坚埋在他的脖颈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松开他，问：“你是谁？”
明睐摘掉脸上的薄纱，露出了张有些像冬奴的脸庞。石坚怔怔地看着他，愣了好久，心底深藏的哀伤袭击了他，他的眼里突然有了泪光，伸出手来，问：“你……认得我么？”
明睐摇了摇头，说：“奴才叫明睐……第次……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