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她不好告诉张梓云,张梓云听了也肯定会觉得她在编故事。
后来,她们从最近看的电视剧,聊到了与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明星,再不知怎么就从那些明星聊到了这个酒吧里的人。
陆语冬说:“我小师父叫言朝暮,你别看他总是一副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其实他人特别好,就是不喜欢表达。我小叔叔叫暮沉山,他真的不是什么混混,虽然他说话总是很直接,也很爱计较一些屁大的小事,可他就是口硬心软,很多时候很多事,只要求求他,他都会松口的……就像今天这样。”
“所以初中那次,他是来学校帮你吓唬人的?”张梓云想起了初中时的事。
陆语冬点了点头:“还挺像吧?”
“像,主要也是伤疤加分,可太像经过‘大风大浪’的社会人了。”张梓云笑了笑,忍不住问道,“你小叔叔是怎么受的伤啊?”
“我不知道啊。”陆语冬摇头道,“有问过,他说石头上磕的,反正我不信。”
“那种伤,怎么看也不像磕的呀。”张梓云小声说,“虽然现在淡多了,但看起来真的很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刮掉过一层皮似的……”
她说着,自己被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嘴摇了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陆语冬连忙配合着转移话题,她说她记得酒吧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因为每一个人都对她特别好。
负责安保的杨叔叔看上去很壮很凶,性格却很温和。
总是容易脸红的小白姐姐,最爱分享一些萝卜味的零食给大家。
还有晏雀姐姐,每日都悉心照料着酒吧内所有的花草。
除去小叔叔和小师父,陆语冬最熟悉的,肯定是浣溪姐和小枝姐,还有那个经常给她做好吃的,次次加料还从不额外加钱的苟宏杰叔叔。
陆语冬说,不是故人的经营方案,逢年过节的活动计划都是浣溪姐来做,浣溪姐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是一个特别有主意的人。
小枝姐也十分厉害,整个酒吧的装修设计都是她,她的毛笔字也很好看,每次过新年都会给她们家手写春联,可比印刷出来的春联好看多了。
陆语冬还说。小枝姐其实姓闻,不过因为苟宏杰普通话不标准,总是“闻zi啊闻zi啊”的叫她,其他人听了也学着这么叫,这让她觉得自己像只蚊子,就再也不准大家叫她全名了。
张梓云一直记得,陆语冬不是本地人,她的老家在江中,爸爸妈妈都死于车祸,只有她一人侥幸活了下来,被曼珠领养来此。
她看得出来,陆语冬很喜欢这里,这里就像是她的第二个家。
她也很想融入这里,融入陆语冬喜欢的所有。
那一天,张梓云对陆语冬说了一些心里话,一些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她说:“陆语冬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有很多朋友,过生日有很多人陪,也能收到很多祝福和礼物……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恰好走读的同桌,可以帮我带带早饭,让我不用总去麻烦张皓。”
“你是我的挡箭牌,因为你不喜欢说话,我就可以对张皓说……说你不喜欢和其他人相处,然后让他不要总是在每天吃饭时跟着我了。你不知道,在你出现以前,我不管和谁一起去吃饭,他总能端着盘子过来和我说话,我拿他一点办法都冇有……他就像个黏虫一样,不管我怎么凶他,过两天他都会当做什么也冇发生,再黏上来。”
“后来,我发现和你一起玩挺好的,你看上去那么普通,从来不会抢我的风头,你又那么安静,永远愿意听我倾诉。在你之前,我也交过很多我以为关系很好的朋友,可我和她们在一起,都冇有和你在一起舒服。因为你对我真的好,虽然你送不起我漂亮的生日礼物,也拍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马屁……可你对我就是特别好,好到我分明也冇多喜欢你,却还是愿意一直和你一起玩。”
“然后我就越来越喜欢你了。”
“所以当初我说,想要和你一直一直当最好的朋友,是真心的……但也冇那么绝对,毕竟小学的时候,我和别人说过同样的话,我们一起考上了初中,在一个班级,更在一个寝室,可我和她的关系却越来越淡,各自都有了新的好朋友。”
“我记得我问过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说因为我对你好。可是说真的,从前对你好,都是出于私心,除了你可以帮我以外,就只剩下一点怜悯。毕竟在你之前,我真的冇有见过那么抠搜的人啊……怎么会有人家里条件那么差,连十块钱一顿的饭都要拆成两份呢?我好想帮帮你,然后满足一下自己可悲的虚荣心,沉浸于一份自我感动,再回去和爸爸妈妈诉说一番,然后我就真信了,我是一个善良又乐于助人的好同学。”
陆语冬不禁沉默。
她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搁上手背,一双眼静静望着张梓云,目光似并冇有什么不悦。
张梓云也学着陆语冬的样子,冇什么活力地趴在了桌子上,自顾自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不想承认,可我有时候真觉得我们差距很大,你的整个家,就跟我家客厅差不多大……我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有着一种很强烈的优越感,我怕那优越感会伤到你,所以把它们藏得很好。”
“可有些时候,藏不住就是藏不住,你分享给我的核桃,我看不上,你用的文具,我很嫌弃……所以我请你吃零食,送你小礼物,想让你跟得上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