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天中无分上下,早知大玉周天将要来袭,琅嬛大劫,便在前方,此时忽逢大变,不免便有许多人以为这是大玉周天施展的雷霆手段,周天大劫已然开始。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便是因人而异了,但看天星宝图绽放出重重光彩,除却洲陆之中随常映射,镇压洲陆气运的那几位法相化身之外,还有许多平素隐世修行的诸般大能,亦全都显露化身,向下观照,那些全无见识的平宗、散宗修士倒还罢了,除了瞠目结舌之外,心中也难兴起多余念头,但那等茂宗、恩宗,乃至盛宗修士,多有博闻多识,一肚子掌故的,心中便是想道,“这些洞天大能,其法力来源于自身洞天,全都是悬挂在周天之外,依附其间,平日里法力灵机往来无碍,一旦有事,除却因果气运相连之外,灵炁也可以自成循环。此时我们便犹如无根之木,这些灵机也只能在大变中勉强自保,但之后总会消耗完毕,在数年内会逐一落入海中而亡,但洞天大能却还可存活许久,其洞天之中,更能容纳无数凡人、修士,此时他们既然在天星宝图中现身,而我等尚在外间,便可见我们已是被放弃的人,只能闭目待死了。”
心中猜测大约都是如是,但想法态度便是不同了,也有人慨叹一声,随缘而去,也有人决心要战斗到最后一息,更有许多人心中对这些洞天修士生出怨恨,林林总总,莫衷一是,刹那间便掀起复杂的情念思潮,但只见天中金灯大亮,磬声遥传,还有一枚七宝玉芝绽放虚影,仿若出现在各处天中,向着众人洒落甘霖,甘霖落处,心头自生清凉,又听得磬声入耳,浮躁心绪渐稳,金灯更是驱除心中所有邪秽幽怨之念,天中各法相又传出神念,晓谕四方,众真方知此并非大劫开启,而是众大能为应付大劫,要将洲陆连成一片,因此施展的绝大神通。众真不可妄动法力,只需落入地面,和洲陆一道迁移。
众人听此,虽然依旧惊讶异常,但却也可安下心来,便各依指示而行,那些法力充沛的元婴修士,还承担了护送浮阁飞山,居中调理灵炁联系,使其和本土洲陆一道迁移的职责。而此时原本和四方灵炁断去的联系,也在缓慢重连,众人感应之下,却觉得地脉仿佛已有改易,和此前不同,洲陆之上,也有不少阵法因此失去功效,而洲陆之外,各大洲护持己身的迷阵,几乎无不是应循地脉而设,地脉一改,当即破去,灵炁变化之中,更是惹得海波翻卷,掀起滔天巨浪,也不知有多少海怪被掷到了高空之中,惊慌失措地重新落下时,便落入了迁移而来的洲陆之上。
洲陆挪移,如此巨变,惹来的余波又何止千万,好在有洞天居中平复思潮,众人的情绪都还算稳定,手脚也是麻利,不过半日光景,一切便是井然有序。此时修士们也无从修炼,便索性各据峰头,凝望远方,还有些本就在洲陆边界的,此时一面护持着洲陆不被海水巨浪侵蚀,一面也望向那滔滔烟波,方才只是半日功夫,远处便似乎已然浮现出另一块大陆的影子,可见平日里一般修士视为天堑的遥远距离,对洞天大能来说,却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
诸多修士,平日里只知上境之威,近乎无所不能,但直至今日,方才自以为见到洞天威能。固然他们也以为是诸多洞天联手,方才能有此威力,但也是叹为观止、心驰神往,此时正矗立在北胡洲边境的一名少年修士,便笑向身旁一只火狐道,“狐前辈,你从天外而来,想必是见多识广,无如请你也品评一番,我们这琅嬛洞天的功行,可还算能入眼么?”
此时周天之中,还有许多外间洞天的化身活动,这等大事,便连天外本尊也在凝神观望,更遑论在周天中的化身了,那火狐狸生了一张方脸,虽为狐类,气质却极为庄重,此时神色凝重,摇头道,“这神通已涉空间法则层面,便是洞天联手,也难以办到,其中有许多讲究,我说了你也不太明白,只需知道这等神通,已然靠近道祖,若非是空间道祖,便是你们那琅嬛周天的原主出手,否则洞天联手,人数越多,越是难以发挥道韵神通,只能单纯以法力、灵炁制敌,我们此时行走的空间,法则已经发生扭曲,绝不是洞天联手所能触碰到的领域。”
他身旁这少年不过是筑基修为,自然是听不懂他的分析,只知火狐狸是在称赞琅嬛洞天的厉害,自然也觉得与有荣焉,不由将胸膛高高挺起,正要再夸耀几句,却只见前方一片茫茫大陆,悄然现身,其上物华天宝,无数宝光灿烂闪耀,天星宝图之中,又有诸般大能显露身形,不由大叫起来,“中央洲陆!这便是中央洲陆么!”
话音刚落,四周空间仿佛又是一阵平滑扭动,只听得轰隆声中,两片大陆接壤到了一处,北胡洲前行之势,乍然止歇,只见接壤之处,生出无数苍灰色的生机灵韵,那少年往前捕捉了一缕,竟是极为菁纯的土灵气。而刹那之间,土灵炁消失无踪,两片大陆合为一体,再无分别,便仿佛是回到了原处一般,倒是让那少年生出感慨,叹道,“为何我感觉这片洲陆,原本就应当在此,无有一丝不谐呢?”
火狐狸一直在天星宝图之中寻寻觅觅,此时却未搭理少年,先说了一句,“紫虚王真人果真没有现身……”
他面上更多了几分凝重,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对少年道,“你生出这样的感受,便说明这片土地初生之时,果然便是在这里,此时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嘿嘿,修士玉池之中,生有道基,道基而成岛屿,其余玉池之外的田土,也都是道基阐发而出,你觉得回到了原处,那便是各方游岛,回返家乡,重炼道基……重炼道基……”
他狐尾翘起,私下嗅了许久,又对那少年道,“能在此时此刻来到此地,你是有气运的人,一路行来,又是得了土灵气,又是得了那从海中抛掷而来的海怪尸身,好处不少。我且问你,大劫将至,你觉得琅嬛周天前路如何?”
这少年入道不久,虽然筑基层数颇高,但心性还十分纯朴,这火狐狸待他不错,一路来提携了他不少机缘,因此他并不提防,寻思片刻,便是笑道,“说也奇怪,此前我有时也在想着前路,只觉得周天前路茫茫,十分忧虑,但不知为何,今日这惊天动地的大变过后,我虽则也惊讶莫名,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好像未来虽然凶险,乃是九死一生,但却还远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火狐狸听他一言,面色便是微变,暗道,“思潮之力,有时连道祖都难以扭转,而且此力有时还能反过来影响实数,以我看来,此前琅嬛周天众人虽然也是誓要周旋到底,但却也有一丝无奈,仿佛慷慨悲歌一般,已知前路黯淡,却仍是壮怀激烈,要最后一搏,周天气运,犹如花火,虽然绚烂,但已是最后的光辉。但今日这洲陆大变之后,气运之势隐然已有改易,果真是如我观照一般,多出了一缕生机。”
“这生机之中,定然还有一变,绝不是只有洲陆改易这么简单,众人都以为这是洞天携手,但我刚才仔细查看,不仅仅是东华剑没了踪影,连东华道侣王真人都悄然无踪,难道、难道……”
正这样想着,那十数洲陆,已是先后并入中央洲陆,只见其崎岖形貌彼此镶嵌,竟是严丝合缝,形成了一个大圆,中间只缺了一块,未臻圆满,那便是被打到陆沉的南鄞州。而就在那缺憾之处,一股庞然气势陡然翻涌起来,仿佛又有一番可怖大变正在酝酿,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奇物,正要出世!
第424章 成就洞天
除却身在其中的本土修士之外,琅嬛周天如此一番通天彻地的巨变,焉能不引来一众洞天,乃至是道祖的观望与推测,便连洞阳道域核心处,那时光凝固,无数大道法则之力极其凝聚,将洞阳道祖内景天地压制得动弹不得的镇压之势,也略略减缓了一丝,不知多少道韵之中,浮现面孔,往洞阳道祖看去,虽无话语,但疑问之势亦颇为昭然:琅嬛巨变,逃不开洞阳道祖的监管,倘若洞阳道祖不愿,便是有再大的神通,琅嬛洲陆也难以挣脱道韵阻碍,从容合一。但洞阳道祖又是为何竟默许此事发生呢?
太一君主不知何时,已立于凝固时光之上,身形之巨,几乎将这片星域完全遮蔽,便连洞阳道祖的内景天地,也不过只有其指头大小。他垂头凝视锁链中央的那团黑雾,缓缓问道,“燕山魔主,其传承祖师,是否便是道友的一名化身?”
此时琅嬛巨变,可问的事实在太多,不料太一君主竟会从此事问起,那团黑雾分分合合、翻翻滚滚,似乎毫无回应,太一君主也不气馁,又道,“洞阳道友,南鄞州陆沉,背后其实是你在推波助澜,你的意思我们都很清除,琅嬛洲陆,乃是那位道祖的道基碎片,永远少却一块,便永远都无法补全,也永远都无人能和你争夺琅嬛周天的所有权。但如今那刁蛮小女竟将自己的洞天充作那空缺碎片,你这是坐视琅嬛周天连最后一块道基空缺都要补全?那你的图谋,可就全数落空了,便连大玉周天,也要失去啦。”
那黑雾之中,只是传出隐隐笑声,太一君主侧眸望去,只见虚空之中道韵涌动,情祖的面孔悄然浮现,笑对太一君主道,“道君,你若助我,我或可让他回答你的疑惑。”
情祖所说,自然是太一君主加力凌迫,令她的权柄能够扩散至洞阳道祖法体之中,若是如此,其自然能对洞阳道祖造成一定影响。太一君主注视她一会,轻声道,“道友多年蛰伏,如今应太初所起之势,近年来活跃了不少。”
他面上也隐现提防之色,乃是因为自身情念,也多少要受情祖影响之故,情祖看出他虽忧虑洞阳图谋,但却也是更忌惮自身权柄扩大,便不再多言,只是妩媚一笑,面容悄然淡去,但在其彻底消散以前,太一君主又道,“情祖,你要平衡虚实二数,难道真寄望那个小丫头片子么?还是青君回还,来得更把稳些吧。”
情祖面上现出狡黠之色,笑道,“琅嬛道果,已将完满,洞阳已是占去了无数年头,不知留有多少后手,而如今涅盘甚至连道基也已补全,回归之势渐有了火候,此方大争之处,暗含超脱之机,我便有图谋,也要排在他们二人之后吧。道君不如还是先操心操心,这二人中,会是谁先哄走了那小女儿家?”
太一君主庞大面孔,凝视那极其微小的情祖化身,眼睫一眨,仿佛便带出星尘缕缕,他声音隆隆,道,“此女晋升所付的代价,远小于我等预期,到如今她仍未择定立场,坐实因果,却仍可晋升洞天,我疑心她身后有人暗助,这个人,会是你吗?”
的确以阮慈如今所处的争斗,她要晋升洞天,便至少要在洞阳、涅盘和太一中择选一名主君,或是坐实自身为涅盘转世,或是为青君转世,又或是为洞阳道使,接受他的道韵洗礼。唯有择定了主君,这些道祖才会为她排除其余道祖的干扰,令她有晋升洞天的机会。但阮慈一路行来,却是三面都仿佛结了因果,一面又收起青华万物天,一面又补全了涅盘道基,另一面还让洞阳保持沉默,未有现身干扰。涅盘道祖脱困之后,一向是隐世不出不说,洞阳明知此事进展远远和他利益不符,却依旧没有出面,终让太一君主心中,疑云浓重,不得不出面试探,至少要探明洞阳保持沉默,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所执掌权柄,在宇宙中近乎无所不能,尤其是此处乃是宇宙虚空,拥有情念的生灵并不太多,情祖的威能也因此减弱,自不会和太一君主硬碰硬,只是冲他飞了个媚眼,笑嘻嘻地道,“便真是我,又待如何?道君此时还有余力来应对我么?”
此言切中要害,太一君主也是无言以对,不再阻碍情祖消散,但见那绝世容颜彻底化为虚无以前,还突地对太一君主吐了吐舌头,满脸的得意忘形,便连太一君主亦是无可奈何,只能摇头失笑,再和洞阳道祖对峙片刻,见其果然铁了心不肯露面,却也从沉默中得到了不少讯息,便伸手握拳,将锁链收紧,比之前还要更紧上片刻时,方才转身离去。
此时琅嬛周天之中,各方洲陆已是连成一片,仿佛是复现了玉池中的湖心岛一般,在汪洋大海之中,以中央洲陆为中心,四方洲陆拼接而来,圆融一片,唯独南鄞州那空缺之中,也有气势不断翻卷,仿佛有一物正在缓缓上浮,众人还在猜测是否是提炼本源之力,再造了一个南鄞州时,却只见一团混沌灵炁之中,剑光乍然闪现,刹那间清浊划分,生机点化,却是有一洞天被开辟而出!
洞天真人举手投足,都可开辟洞天,居于上层空间的生灵,对洞天开辟按理来说也无甚特殊感应,但此时洲陆生灵,无不感受到一种极其沉重的负担,仿佛周天极深处那最根源的所在,有了一番重大的变化,又如同一株参天大树要破土而出以前,四周土地自然也能感到那沉重的压力。如此闭目苦挨,等候了不知多久,方才见到那洞天以极缓慢的速度,分出一道虚影,化为南鄞州的模样,乍然往下落去,将周天四合全于一统,再无任何瑕疵!
此时只见这大陆之上,别处都是青山绿水,乃是实在土地,其实当日涅盘陨落,道基破碎时,四方洲陆自然也受到损伤,但散于汪洋之上,其破碎之处在无数年间,终究是渐渐作养生机,自行恢复,此时方才能处处吻合。而所缺憾的便是连气根都被断去的南鄞州,此处空洞被一片朦胧晶玉补上,细品之下,似真似幻,但这晶玉光辉也不过闪烁片刻,之后便是灵光一闪,覆盖上一层清光,清光中只见那山水楼台,都在不断演化落下,不过是十数个呼吸之后,便落定在了洲陆之上,和其余接壤土地已没有任何分别。
有了这处洞天弥补,湖心岛已然完满,但道基却还是空空荡荡,只见中央洲陆最中心处,曾经是太微门和无垢宗大战之地,如今亦有太一宫山门所在之地,便有虚影闪闪烁烁,几番欲要凝出幻影,却又被什么突兀道韵打断。这正是太一宫伏笔所在,此处原为涅盘道基所在,如今湖心岛圆满,道基幻象自然会应循生成,之后填补宝材,施展神通,或可再造道基,但这一切,却是因为世宗山门在此,便被硬生生止住了势头。
此时众洲陆合一,各方洞天都派出化身,入往金殿,便连坐镇道韵屏障的瞿昙越,都遣出化身,落往云端,而众人的目光亦都投向南鄞州所在之处——阮慈在众人不知不觉之时,已然晋升洞天,这一点众人可从结果反证,若说惊奇,尚不至于,不论之后命运如何,她晋升洞天都可谓是水到渠成,意料之中,非如此,众道祖的计划也无从展开。但她还尚未展露法相,此女周身围绕太多疑云,不论天内天外,众人亦都是想要借法相来猜一猜她的根脚了。
阮慈亦是大方坦然,只见迷踪海方向,先是一点天星大亮,正是其师王胜遇的洞天法相,随后迷雾之中,便是一尊法相排山踏海而来,堂堂皇皇,将周天大势,尽数握于掌控之中!
第425章 法相根脚
洞天法相,即管可以随意呈现,但修士层次越高,便越能碰触到世界规则中脆弱之处,知晓自身的一举一动,对将来都有莫大影响,因此多数还是呈现自身道途相关的法相,如王真人,其所持大道必然便和天星有关,在琅嬛周天被多年封锁的情况下,他能凭此大道成就洞天,本就说明根脚不凡,底蕴十足,因此便是闭门不出,在周天中也不会坠了名号。又如楚真人的棋盘法相,以宇宙为棋盘,气魄亦是极大,一望便是上法洞天方才会有的心气。
其余中法、下法洞天,其法相便要本分许多,中法洞天倘若是借法宝成就,多数便显化为法宝本体,又或是持宝之人,如阮慈未有成就洞天之前,在天星宝图中便显化为东华剑的模样,至于清善真人,他虽是上法洞天,但因是太微门掌门,需要执掌天地六合灯,是以也常常将本相藏起,只以巨人美颜相呈现人前,化作清妙真人的模样,如此对他自身修行,其实也有妨碍。此时众真凝神望去,心中都以为阮慈或会以东华剑之体现身,一来她的确是剑使,还是多年来唯一一个突破洞天的剑使,二来其修道年限短暂,纵是上法成就,只怕仓促间法相也未曾凝炼完全,便暂以剑体出面。
但只见山海之间,恍惚涌来一团混沌灵炁,中有万千情念,如流星,如闪电,如萤火,在灵炁之中闪闪烁烁,神念稍一沾染,心中便涌上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这些全然不由自主的感悟,较之情祖,仿佛更胜一筹,其中还有少许萤火,神念一遇,便仿佛将其从某种不确定中解脱,刹那间便化为修士所持那一大道的法则感悟,令人惊喜之余,亦暗生膜拜礼赞的冲动,而灵炁之中,涌现一朵金莲,莲花含苞待放,花前又横放一柄长剑,色做淡青,不过是青钢所铸,极为朴素。
众人目注之中,那莲花花瓣抖颤,仿佛正在徐徐绽放,只是速度极其缓慢,第一层花瓣尚且未曾开放,天星照耀之下,法相便已抵达中洲,化为一名白衣少女,只见其不过一袭素白道袍,黑发束以玉冠,如此随意装束,难掩绝色姿容,座中多有洞天曾见过阮慈,她此前望若豆蔻年华的少女,此时看去,又长成了几分,似有双十年华,纤腰一束,螓首微垂,似有不胜之态,只看容色,谁也想不到此女自出世以来,便将琅嬛周天上古以来的光彩全都夺尽,便连此前惊才绝艳的谢燕还,也全然不能和她比较,此时更以堂皇之姿,将气势场中最尊之处从容占据,不论是上清门林掌门,又或是太微门清善真人、青灵门臻元真人,都不敢和她争锋,让出好一头地,此女亦是居之不疑,携了其师之手,莲步轻移,往金殿中缓缓行去,只在入门以前,偏头往天外看了一眼,眉尖微微蹙起,神色难辨喜怒,只看了一眼,便没入门中。
道韵屏障之外,众洞天本尊,却无不是冷汗潺潺,彼此不由释出神念,互通有无,其中一人道,“此女所持太初大道,我们都已知晓,但她的因果,究竟是落于那朵涅盘莲花之中,还是落于青剑之内,诸位可有高见?”
这一问竟无人能够回答,法相之中,诸般妙处已是全然呈现,端看众人眼力如何,若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只有甘拜下风,向外求教。只是众洞天神念纷杂,竟无人看破根脚,只有一人道,“她法相中那混沌灵炁,便是创世太初映射,我曾在火祖道场中聆听过一次讲道,阮真人出门有混沌灵炁相伴,映射未来幻影参拜,已是隐有道祖出行讲道之相,若我所料不差,其花瓣完全绽放之日,便是道果完全成熟之时,届时道祖法体从莲中涌现,方才是道果所在,据我看她还是择选了成为涅盘化身,否则周天洲陆,岂会如此轻易地被其挪动,其或是完全继承了涅盘因果,炼化周天本源。”
这亦是一种猜测,也是如今境况中最有可能的答案,众洞天却并未信实了,只是暂且将其作为前提,往前推演,其中有一黄衣修士道,“周天本源若被炼化,琅嬛周天将更加强盛,此处曾为道祖内景天地,如今正主回归,对周天掌控要更上一个台阶,诸位,日后在天内当要更加谨言慎行,莫要连累了我等同侪。”
这些洞天真人,汇聚在琅嬛周天,为的是寻找机缘,但也不乏有人暗藏图谋,通过种种秘法,混过神目女的利眼,只是要瞒骗元婴还算容易,要躲过这样一个融合了周天本源,隐为原主化身的洞天,众人却是谁都没有把握。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倒是之前点出阮慈或为涅盘化身的苍老修士冷笑一声,道,“大劫在前,阮氏晋升洞天,已是琅嬛周天在此以前最大的提升,难道她还能在劫前合道不成?有此人晋级,对琅嬛周天来说也已足够,此后周天还用得着外人入内增加气运机缘么?此次会议之后,只怕便会着手驱逐我等外来丁口,我已有所得,便不等旁人驱赶,先行告退了,诸位,宇宙虚空,茫然无界,盼有再会之日。”
言罢,便见到那甬道之中,一阵白烟飞出,落入老者身上,众人便知其已收回化身,老者对众人做了个稽首,反身化为流光,往虚空深处隐没而去,那黄衣修士笑道,“此老最是矜持,只怕伤了自己的面子,这般性子,也不知是怎么修入洞天的。”
众人也不过付诸一笑而已,对他们来说,入内寻觅机缘,还未到达心中圆满,便不会轻易退却,便是琅嬛周天要驱逐他们离去,也会设法周旋谈判,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机会。横竖最坏也不过是损失一具化身,只要在大玉周天和琅嬛周天真正发生交汇,产生漩涡以前及时离去便可。此时虽然两大周天已逐渐接近,或者下一刻便会发生交汇,但只要还有一日,对洞天真人来说,都足够其施展不少威能神通了。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人肩负主君、师门交付的重任,不将琅嬛变化探听仔细,又哪舍得离开呢?
这群人虽然本体难以入内,只能在道域屏障之外的虚空中驻跸,但如此也有一个好处,便是以洞天真人的视界,足以将琅嬛周天内的境况看得大概分明,不像是那些低阶修士,便是出外了,回望周天时能见到的也只有窄窄一片疆域,此时众人视线都随着阮慈的行踪,一道汇入金殿,又不免看了看中央洲陆处,那不断闪现的道基虚影,那汇成一团的神念内,也是达成共识,知晓金殿众人,要商议的第一件事,还不是如何处置自己等人,而是该如何对待道基,究竟是付出代价,移走道基处那团碍事的时之道韵,还是暂且消化按捺,不立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