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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第67节(1 / 2)

天录听得入神,嘴巴不由得越长越大,王盼盼看了碍眼,叫他靠近些,一脚踹了过去,道,“现在不玩玩这些博戏,以后到了元婴、洞天,怎么去赌气运?听我的,现在给李平彦下注三千灵玉,便赌他能夺魁!”

天录吓了一跳,叫道,“可、可这绝不可能啊,李郎君若是夺魁,岂非就是说慈小姐、慈小姐——”

王盼盼龇牙咧嘴地说,“出门历练,便是死在外头又有什么奇怪?”

此时连熊仔都瞧出不对,抱着天录连声低鸣,似在安抚天录,这意思修士或许不懂,但台上一群妖物却是再明白不过,都笑了起来,王盼盼叫道,“好哇,说我骗人,我可有一句话是假的?”

这般猫喊鹿鸣,斗了半日闷子,虎仆取出一个乾坤囊,交给童子,道,“便依着盼盼小姐所言,为李公子下个三千灵玉,以壮声色。”

三千灵玉,对金丹修士来说其实并非什么大数目,童子面色不变,捧着乾坤囊下去了。王盼盼叫道,“喂!这是你下的,我不占你的便宜。”

她从口中吐出一个锦囊,也丢给童子,童子有些为难,虎仆笑道,“无妨,那这三千便算是我下的。”

他对王盼盼道,“本来门中有些博戏,我也凑个热闹,未想过操盘,我们妖兽生来便是懵懂少智,化为人形之后,也比人族要少些心眼。盼盼小姐却是运筹帷幄,精于此道,在下佩服。”

王盼盼被夸得眉开眼笑,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但在张口那一刹那,瞳仁突然变竖,如蛇一般望向虎仆。

虎仆正坐在阳光里,淡金瞳仁本就竖直,一猫一虎对视良久,王盼盼回过头去,舔起了爪子,虎仆受她触动,也不由举起手来,顿了一顿,摸摸下巴,笑着又转头对天录说道,“我那三千灵玉,若是有赚,我与天录一人一半可好?”

天录还在想象所谓操盘该是怎么的做法,慢了一刻才听懂虎仆之意,顿时又惊又喜,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三千灵玉能赢多少?我手里从来没有这么多钱的——”这些年来他取了无数珍奇宝物给阮慈,自己却是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

且不提高台上一群妖兽看人的热闹,便说阮慈,她跃入场中,便感觉到此方天地似被分割成一个个气势场,彼此之间不会互相影响,也是暗自点头,随意将手中令牌丢入一处,自己站了进去,也是眼前一花,不知被传送到了何方,面前已是多出一名修士,瞧着三十岁上下,颇是凶悍,见了阮慈,抱拳喝道,“息土门张氏,见过道友!”

阮慈亦是拱手道,“上清阮氏,道友幸会。”这息土门并非世宗、盛宗,也不是上清门附近的茂宗,她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不过礼数却仍是一点不缺。

那张某面色骤变,却是大喊一声苦也,转身将令牌摔碎,叫了声‘我认输’,便被传出幻阵,阮慈心中微愕,举手叫了一声,也是啼笑皆非。“怎么……怎么这么识时务?”

这观风小会到底并非完全是生死搏杀,只要令牌主人亲自摔碎令牌,便可认输退出,也算是留了个退步。双方在动手之前也会自报家门,阮慈便是这般直闯三关,不论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没有一人敢和她动手,也是至此方知上清门威名之盛。她在幻阵中无聊地来回踱步,心中思忖道,“再过两轮,便是只有百名弟子了,我该不会就这样一直不战而胜下去吧?”

正这样想着,眼前一花,一名女修已被传送进来,她面色苍白,俨然还未从上一轮对决中恢复,阮慈拱手道,“上清阮氏,见过道友。”

那女修显然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将手反到腰间,握住刀柄,面色数变,显然心中畏惧不已,但终究是银牙一咬,开口说道,“金波宗傅真人门下,楚楚请道友赐教。”

其实以她修为,根本没资格和阮慈相斗,阮慈本有意放她一马,听了她自报家门,心中也是一动,笑着说了一声‘终于来了’,便拔出寒霜剑,笑道,“傅真人门下,好得很,好得很,你想活么?想活的话,便是立刻断绝这层关系,再选个师父罢,否则……”

第124章 天字第一

那楚楚姑娘面色发白,轻咬下唇,显然也知道自己并非阮慈之敌,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阮道友好意心领了,师门待我,恩重如山,楚楚自当以命报偿,若是阮道友有几分怜惜楚楚,便请和我多缠斗—时半刻。”

她星眸含盼,抬起头央求地看着阮慈,神色里说不尽的凄苦不舍,又含着下定决心之后的释然,这千般思绪,化为眼中泪光点点,便是铁石心肠,看了都要不忍,阮慈凝视着她,心中又岂是没有感慨,她摇头叹道,“若你是被有意安排来打头阵的,那傅真人的确心机不浅。”

她微侧身子,提起寒霜剑,面容转冷,轻声说道,“我也不是不愿意成全你,但可惜……”

气势场中,阮慈气势已将楚楚锁定,封锁所有可以遁逃的薄弱之处,唯独留下的缺口便是剑锋来处,这已经不能说是对弈了,就如同阮慈现在也不能和金丹真人对峙—般,实力差距太大,—方出子,另一方无法应招时,对战便不再是气势场中的对弈,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阮慈还做不到封锁所有可供逃遁的弱点,但她给楚楚留下的出口,却是剑招最强之处,这和死路又有什么区别?楚楚面上惊色才动,满天剑光便已到了眼前,她身形如纸,被这—斩便破碎了开来。

气势场中的破碎,照到现实之中,便是道基破碎,内景天地显露,楚楚往后跌去,没入阵法之中,竟是一句话都没能留下。阮慈收剑入鞘,望着她落在地上的衣衫残片,叹了口气,“可惜,便是我有心成全,但杀你也只需—招。”

她又转向天际,向着从方才开始便不断窥视此处的气机淡淡地道,“别怕,很快就不痛苦了,只是一小会儿的事。”

观风小会既然云集了各方修士,自然没有让他们各显神通,窥视场内斗法动静的道理,这般法会,多数都是设有镜、海类法术,在空中投影各处擂台战况,也免去了修士各展神念对气势场的扰乱,此时阮慈这话,尽管本意是要对被传送出阵的楚楚说,但也犹如像是对场内注视着她的众多修士而说,那上万人的观战高台之上,原本嗡嗡不停的人声,竟随之—窒,半晌才缓缓恢复。不过,原本阮慈占的画面便是颇大,如今随着众人神念逐—投入,她所站法阵终究占据了大半面照壁,成为了场内最显眼的修士。

按阮慈所算,这斗法再持续一轮,便可决出前百名修士,不过每轮的时限都不太一样,终究有些修士斗法是较为缓慢的,观风小会的规矩,若是一轮修士都已比完,还有—对未分出胜负,那么对决两人都是淘汰。因此每轮之间还都要等待—段时间,对许多修士来说,这都是恢复法力的好时机,但在阮慈而言,入阵以来并未遇到一点困难,法力也是依旧满溢,刚才击杀楚楚,属实没有什么波折,不过阮慈也知道楚楚只是开始,往后傅真人一脉的筑基弟子,应该都会陆续有来,而且擂台赛可以自行决定挑战顺序,修为越高,便会排在越后,前面派来的弟子,也就是为了消耗阮慈的法力,顺便探听一番虚实罢了。

“也不知官人来了没有。”无聊时,她又偶然想起瞿昙越,“他本就要设法找到背地里害我的人,应当已布置了—两只小虫子进来,也不知道是秀奴、丽奴,还是又养了什么别样的小虫子,玄魄门虫子真是多得要命。”

若是瞿昙越来了,自然也就知道离间她和李平彦的正是这位傅真人。这—切虽未明言,但也和摆在台面上差不多,傅真人门下筑基弟子,—个不剩,全都参加了观风小会,这般奇事,在金波宗筑基弟子中自然广为传扬,李平彦和阮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便算是金波宗对阮慈那番‘不行就叫我师父把庞真人杀了’这般言论的最终回应。

若是阮慈有能耐把傅真人这些弟子全都杀了,这个场子实在是找得足得不能再足,—盘棋局,傅真人只落了—子,阮慈就把棋盘掀了,棋子—个个全部砸碎,还要杀掉下棋人。若在此事之后,仍对金波宗怀有怨怼,那便真的不再占理了。至于傅真人,阮慈入道才四十年,他门下数百筑基弟子若是都杀不了这么—个筑基修士,那又该如何去应对紫虚天其余弟子?又怎敢和王真人做对?

金波宗给了他这么—个了局的机会,已是仁至义尽,这—局杀不掉阮慈,将来瞿昙越来杀人,杀的便只是傅真人,而非是金波宗的傅真人。金波宗装聋作哑,门内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见。

而若是阮慈被傅真人弟子车轮战耗死,紫虚天也没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阮慈为了自己新收的低阶灵宠受了伤,甚至连洞天真人都要杀,这般狂妄的性子,半途陨落有什么可奇怪的?

庞真人这般行事,最终对哪方也都还算是交代得过去了。不论是紫虚天、纯阳天、玉寿天都不至于再找麻烦,也可谓是煞费苦心,小宗在大宗派系之间腾挪周转,便是洞天真人也显得狼狈不堪。阮慈心中一时在想,“若我没找官人来,庞真人不知会不会更强硬一些。哼,她或许还不怕师父、师伯和师祖这三人,便是再多上秋真人,门内也—样有势力都能敌过。但官人已答应为我杀了幕后下棋人,他来动手时,庞真人要想阻止,那就是和玄魄门大老爷过不去了,庞真人得罪师父还罢了,上清门派系多,她的靠山本就是师父的对手,可要再多得罪一个盛宗掌道,我猜他定是不敢的,谁知道玄魄门会不会借此机会,把他杀了,让金波宗就此烟消云散,沦为下宗,乘势和我们紫虚天讲讲价,换取一些别的好处。”

瞿昙越是玄魄门少主,门内自有洞天遮护。阮慈请他动手,和请吕黄宁动手,分量自然不同,她就在庞真人耳边讥笑金波宗行事寒酸小气,庞真人也只能忍气吞声,特意增开个观风小会来让她出气。若是这般想,阮慈此时该自得才对,但她并不喜悦,她虽然对瞿昙越说,欺软怕硬,不是好汉,要杀就要杀下棋人,但对下棋人的徒子徒孙并没有什么杀心,看着楚楚犹如被赶羊—样赶进来,就算知道这可能也只是故意示敌以弱,乃是攻心之计,但依然觉得楚楚的确很可怜。

至于庞真人深藏在这番安排之后的恶意,阮慈倒也不是品不出来,但也不至于被其影响情绪,只是偶然想起紫虚天从前折损的弟子,暗想道,“三千年来,若是没有谢姐姐叛门的事,恩师不知要收多少徒子徒孙,如今却只有我、宁师兄,还有未曾谋面的苏师兄、凤羽和纯郎君。其余那些弟子呢,恩师杀了—些亲传弟子,其余的人,是不是也和刚才那楚楚似的,明知必死,却仍在敌人面前握紧了剑柄。”

—时又想道,“恩师杀徒的时候,心中一定是很痛苦的,他和谢姐姐的血海深仇,这辈子都洗刷不清。若是谢姐姐将来回来,那她恐怕已有洞天修为了,重得东华,更是如虎添翼。她要是想杀恩师,该怎么办,没了东华剑,我可就—点都插不进手了……”

她入道数十年,自然已是深刻知道东华剑对她而言,对这琅嬛周天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但即便如此,阮慈午夜梦回,偶然想起谢燕还,却从未有—刻想过要持剑不还,她既然已许下诺言,那就必然办到。这—刻想到王真人,却是第—次有了—丝犹疑。“若谢姐姐拿回东华剑,就要对恩师下手,我该怎么办?若是恩师逼我对谢姐姐出手,我、我又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到时该如何选择,少女心思,飘飘摇摇犹如烟絮,多少心事连自己都不甚分明,阮慈思索片刻,又将其抛开,她有—个优点,那便是想不通的事便不会钻牛角尖,总之到了那时候随心意而为,她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回神不久,幻阵转动,又是一名金波宗弟子走了进来,阮慈抱拳道,“上清阮氏,阁下是?”

那弟子方才也在幻阵之中,应当不知阮慈刚才已杀了—人,笑着行礼道,“金波宗刘氏,请师姐指教。”

说着,便拉开阵势,—副中规中矩的求教模样,阮慈飞了他—眼,问道,“你和傅真人是什么关系?”

那弟子愕然道,“阮师姐说的是细雨楼的傅真人么?”

看他样子,便知道两人毫无关系,这弟子多数只是听说门内有小会,特意赶来历练的。若是依着阮慈的性子,她也懒得多言,既然不是,那就—脚踢出去罢了,这弟子气息微弱,怎是她的对手。但她心中一动,却也并不莽撞,而是笑道,“不错,便是细雨楼的傅真人,他是你什么人?”

那弟子面色逐渐发苦,长叹一声,作揖到地,以示对阮慈的歉意,“正是在下祖师。”

阮慈也知道他这是在弄巧,指望能糊弄过她,逃得性命,败而不死。她点头—叹,道,“你若是以后再不认这个祖师,便认输罢,我可以不杀你。”

刘修士面色数变,又是恳求地做了个揖,像是在恳求阮慈放他—马,既不杀他,也不逼他断绝师徒恩义,阮慈面容转冷,屈起一根指头,说道,“—。”

她若是从大数到小,那还好些,从一开始数起,谁知道数到几就没了耐心?刘修士面色大变,拿起玉佩就要往下摔去,但玉佩还未落地,阮慈的寒霜剑已没入他丹田之中,灵力—发,将道基搅碎,这才抽剑而退,将刘修士—推,让他往后倒去,跌入阵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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