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昙掌道乍然又遇阻隔,却并不惊慌,此时他的气运也正和琅嬛周天缓缓脱离,其本是魔门,可以在虚实之间来回转化,此时便更往天魔处靠近了一分,天魔生生不息,和小寒武界中的旧日宇宙气息一起,抵御着洞阳道韵、无极归一创世神光、天地六合灯、天星棋盘的挤压。依旧是不可阻挡地往外挤去,更是传出意念,诘问众真,“此虫已然如此凶恶,倘若咬穿障壁,又不得往天外去,该如何处置?”
此言的确也是有理,这血线金虫如今是一心要去往天外,这才带着小寒武界往外飞去,倘若被迫放弃计划,那又该如何镇压这凶性大发的奇虫?众真并未回复,但也的确没有再行出手,瞿昙掌道至今同时在应付四名敌人,已是竭尽所能,倘若再添一名,恐怕就要彻底落败。
不过此时扶余国上空,灵炁已然开始摇荡,除却那些前来寻找机缘的金丹修士之外,其余修士都在竭尽所能地往外逃窜,唯恐落入空间风暴中,倘若还有洞天再行出手,很可能会动摇中央洲陆的地根,此处乃是琅嬛周天菁华所在,不可轻动,瞿昙掌道正是因此,方才肯定不会有更多洞天出手。眼看屏障已被洞穿过半,长啸一声,周身灵炁更增,在无有之中,又凭空幻出无穷法力,这正是已然开始燃烧本源,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了。
他洞天本就和小寒武界相合,此时一旦开始燃烧本源,对小寒武界的掌控更上一层楼,那些贴在壁上的修士被逐渐炼化,只余下小球上的一点黑影,是存在过的最后余痕。不过就算得了这些灵炁补益,依旧是杯水车薪,瞿昙掌道已是在调动自己所有道韵感悟,灵炁因果,往那道韵屏障中倾注进去,那迷雾之中,小虫密密麻麻,啃噬出了一条通道。小寒武界便被吸入其中,犹如一枚玲珑水晶球,其中藏了一只大虫子,正在往外艰难无比地滚动过去。
在其身后,道韵屏障已然开始尝试弥合,但还有些许旧日宇宙气息未能散尽,前方则还有最后一丝屏障,是迷雾无法破开的,只见那血线金虫张牙舞爪,口中发出无形光波,正在竭力消磨屏障,细看之下,光波中是无数小虫,正在啃噬道韵。身后那天地六合灯光追摄入内,天命棋盘亦是不住落子,无极归一创世神光四处乱照,依旧是鞭长莫及!
眼看屏障被光波照破的那一瞬间,琅嬛周天四处仿佛都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仿佛透明的屏障之中,现出了道道裂痕,天外不知何时,已是灵机汇聚,诸多洞天法相影影绰绰,全都在裂隙一侧,想要伺机飞入,可想而知,一旦小寒武界离开琅嬛周天,在道韵屏障弥合之前,会有多少洞天、天魔可以乘势飞入琅嬛周天之中,为洲陆之上,平添多少风波!
瞿昙掌道虽然已经精疲力尽,连本源都是所剩无几,但却已然精神矍铄,在法相中仰望天外,充满无限憧憬,他已设下一法,只要离开周天,当即便可获得反馈,虽不说重回全盛,但也有足够能力自保,至于去处,自然是去瞿昙楚发回的宇宙道标之中。这未来已是在前方等候,就等着最后一丝道韵屏障,被血线金虫咬开,瞿昙掌道心中,自然有无数雄心壮志,只待逐一施为之时,却见小寒武界中,那血线金虫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仅剩的最后一丝屏障,已是摇摇欲坠,却还没有破去,小寒武界竟是卡在道韵屏障之中,就此不再前行!
迷雾之中幻出人面,往下看去时,却正见到血线金虫抬眸望来,本是狂暴血红的双眼,露出一丝极其人性化的讥讽之色,背上十翅突然展开,其下飞出密密麻麻的小虫,冲入迷雾之中,又有无数灵机冲出腹下,向迷雾攻去,却是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神智,甚至主动庇护了不少修士藏在身下,未受瞿昙掌道的炼化!
瞿昙掌道极是讶然,伸手一抹,将几重维度展在跟前,只见血线金虫身后,那股长长的莫名线条仍在,显示其依旧是受比元山那巨虫的差遣,只是旧日宇宙的链接,无法分辨更多。而不知为何,血线金虫却突然取回了神智,在这最后关头倒戈相向,和他法相争夺起了小寒武界的主导权!
“比元山……”洞天真人,神念何等强大,刹那间便想到关键,但此时瞿昙掌道已无法回头,只能在道韵屏障中翘首北望,只见比元山之巅,缓缓升起一尊法相,正是代表阮慈的蒙面少女,因是元婴,身形远比诸多洞天法相瘦小,但身负东华剑,一样是光辉灿烂,令人不可逼视。其手中垂下缕缕道韵丝线,犹如牵丝木偶一般,牵着一只小小奇虫,纤指一挑,奇虫便轻轻一跳,又发出一股带有旧日宇宙气息的玄奥灵机,顺着二虫之间奥妙难明的因果长线,灌注到血线金虫体内,惹得它双目再度发赤,但这番却不是往外咬出一片天地,而是想要将盘踞在小寒武界上方的瞿昙掌道甩脱。
这可不是简单的方位变换,一旦要是甩了出去,气运、因果跟着脱落,瞿昙掌道将会失去对小寒武界的掌控,此方天地将不会再成为他的洞天,而其又身在道韵屏障之中,难以缔造点化新生洞天承托法相,除非冲出周天,来到宇宙虚空之中,又或者返回琅嬛周天,否则一个无有洞天的洞天真人,固然不会立刻陨落,但也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境界跌落,将会从接近不死不灭的魔宗洞天境界,回到任何人都能击杀的层次中!
但回望来处,灯光、棋意、创世神光,已将通道塞得满满当当,再无他回身的余地,再看前尘,道韵屏障只余一丝,宇宙虚空已是触手可及,但却偏偏只有这么一层淡薄道光没有烧去,便是这一层道韵也无法击破。身下是不断波动的洞天灵炁,血线金虫摇头摆尾,气运波动不定,在那些党羽的襄助之下,逐渐斩去他留在小寒武界的镇压之物,很快便要将他完全摆脱,瞿昙掌道竟是四面楚歌,再无去处!
既然已是上路,便没有回头的道理,迷雾之中,巨目眸色转浓,一声厉啸,竟是主动放弃小寒武界,将留在其中的灵机通通主动收回,稍微补益本源,随后鼓起全部法力,向着最后那一丝屏障冲去,无有血线金虫襄助,便没了旧日宇宙气息,那小虫沾着道韵,便纷纷烧落,不论多少扑上,都是无有任何改变,眼看瞿昙掌道就要这样烧死在道韵屏障之前,身后响起幽幽叹息,小寒武界中飞出一点灵机,沾上迷雾边角,往里咬噬而去,如同附骨之疽,不论那迷雾如何变换,其都在不断吞噬迷雾灵机,逐渐壮大,渐渐炼成人形,现出瞿昙越绝世容颜,怅然笑道,“父亲,这般殉道也太过暴殄天物,最后一点修为,不如借儿子一用。”
刚一言罢,小寒武界中飞出浓郁灵机,注入他顶心之中,顿时令他气息更加壮大,胜过瞿昙掌道少许,亦是逐渐弥漫成迷雾法相,两团迷雾撕扯成一处,瞿昙掌道的法相被不断吞噬,最终渐渐羸弱下去,竟是无力抵抗敌方掠夺,最终亦只是传递出一道思绪,便连思维能力都已失去,沦为那散淡薄雾,凭本能往宇宙方向冲去,被瞿昙越不断捕获吞咽,只剩最后一丝时,方才住口不吞,而是利用这最后一缕灵机中往外冲出屏障的强烈意愿,重又联合小寒武界中的血线金虫,由意愿为标,接引无名光束,往外只是一照!
‘嗤’的一声长响,内外完全贯通,瞿昙掌道最后一缕灵机,在宇宙虚空之气中彻底消融,琅嬛周天终于和域外世界,有了第一缕真实链接!
尚未等周天内有何反应,天外众真却再等不及,无数强大气息接二连三,不分清浊,都往周天内灌注进来,把瞿昙掌道最后一丝思绪,冲得散碎不堪,在空中翻滚不休。
“我儿很好,有乃父之风……”
第368章 功德通道
久在樊笼里,终得返自由,当屏障洞开的那一瞬,即便里外还未有任何交通,琅嬛周天的气运却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星宝图之上,风起云涌,众真均能感应到洲陆下方,地根深处,周天本源之中,正有一股大潮在缓缓酝酿,这便是从此和域外有了一丝交通渠道,增加了无穷变化,本源气运也因此正在涨潮的缘故。但这潮水还有几分虚幻,乃是因为通道正在缓缓弥合,那旧日宇宙的气机虽然莫名,但却也挡不住道韵无穷无尽的啃噬,被消融只是时间问题。
若非时之道祖封锁时间川流,此时虚数之中暴涨的气运大潮,将会比如今猛烈无数倍。但仅仅是如今的变化,已经让扶余国下方涌起灵炁波涛,其中便有不少金丹圆满的修士,高呼一声,“时机已至,诸位道友,我先行一步!”当下便跃入灵炁浪潮之中,沐浴着从通道中洒出那一丝域外气息,借助这万古以来难得的机缘,尝试在浪潮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碎丹成婴,迈出那一步!
这些修士,许多都是金丹关隘和域外有关,若是在从前,几乎便是要卡死在金丹境界中,除非能拜上周天中廖廖数人为师,否则哪有离开周天的机缘,是以此时刚一圆满关隘,冥冥中得到回馈,便立刻抓住机会,不敢错失机缘。虽然闯关之中,也有一定可能不能驾驭元婴境界,身死道消,但又要比完全没机会尝试更好得多。他们虽然关隘烦难,但却依旧未曾绝望,心性不知有多坚韧,亦不会因为畏惧陨落便裹足不前。至于其余修士,则没有那样匆忙,又或是修为还未臻圆满,还在汲取气运不提。
此时扶余国上空,众真云集,各自都在闭目修持,从那波动不定的维度之中,肆意汲取着自己所需的气运因果,更上层却是数名洞天化身显现,除却各掌一方神通的三名洞天之外,还有上清门王真人、青灵门臻元真人、太微门萃昀真人,六人立在云巅,众人只能见到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却难窥见真容。只听得云端一阵叮咚环佩之声,仿佛仙乐起伏,一道长桥从王真人处往外飞跃搭出,桥身如虹,被青雀、喜鹊等诸多吉祥灵鸟引领,往那千万里外的比元山搭去,比元山那头,阮慈那元婴法相亦是发出鹊桥,两桥在空中合围一道,如玉似虹,灵炁垂落,更有仙乐不断袅袅传出。那蒙面少女冲扶余国方向微微颔首,扬手掷出一条锦缎,借由鹊桥之助,刹那间便横渡万水千山,将锦缎一头扔到了扶余国下方!
这锦缎色做明黄,其上由五彩丝线织就人道种种功德之举,莽荒之中薪火相传,披荆斩棘教化众生,无数故事在鹊桥之上浮起幻象,大放异彩,所有仰望宝图的修士都是心中一动,仿佛有所领悟,冥冥中积累了一丝功德之气。那些有见识的低辈修士,心中无不暗惊,知晓此物和功德道祖有关,乃是功德道韵织就。至于各大洞天,自然是早已知晓此物来历,此时全都是屏息以待。
只见臻元真人手中擎着一枚玉芝,手舞足蹈,仿佛循着一种上古韵律,举手投足看似游刃有余、信手拈来,实则每一步都是因循气运,导引灵炁,将那锦缎招引飞出,逐渐投入那通道之中,将通道裹缠起来,锦缎之中灵炁大放,缓缓和那旧日宇宙气息合于一处,形成了一条虽然极其狭窄,却十分坚实的通道。
功德之下,万法不侵!凡是人道昌盛之处,功德大道便是万法不侵,不论洞阳道韵如何磨灭,其都不会真正消亡,而是生生不息,永远保留这一缕细微通道!
只是锦缎有缺,缓缓往前铺陈,到了最后一段,却是恰好用尽,无以为继,只剩下最后一段通道,无法包裹,但那处却恰好镶嵌着小寒武界,其为旧日宇宙所遗的大修菁华,灵炁一样生生不息,只要有人坐镇,至少在洞阳道祖未有腾出手以前,便不会被道韵炼化。其中那血线金虫如今已化为人形,为一秀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和另一俊美修士相对而坐,彼此运转功法,吞吐气运,气息逐渐相近,只见那俊美修士气息逐渐臻入巅峰,俄而身后透出万丈光华,幻出那和瞿昙掌道极其相似的迷雾法相,凝成一张巨口,对着天外蜂拥而至的众多气息只是一吞!
刹那间虫雾飞卷,这些驳杂气机全被法相中的小虫吞噬殆尽,所有因果全被消化,成为滋养法相的养分,那法相越发茁壮,瞿昙越气机逐渐更为幽渺,气机在空中熠熠生辉,光华大放,犹如天边多了一轮明月一般。他协助阮慈,在最后关头反噬瞿昙掌道,本就占据了瞿昙掌道留下的气机,此时更是吞噬了来自诸天万界的大修所发气机,气势更加旺盛,又承接了永镇道韵屏障的职责,还和崇雪仙一心同体、气息相融,深得血线金虫信赖,诸真纷纷在骤然增加了一大块的气势场中让出余地来,非但没有阻道,反而助他再造法体,重返本来,迈出这往洞天至关重要的一步!
自瞿昙越诞生以来,数千近万年的漫长道途,跌宕起伏,本来众人都以为他无有机会成就洞天,不料峰回路转,机会竟来得这样急,这样快。只见迷雾弥漫,将小寒武界完全包裹在内,其中影影绰绰,似乎现出一个虚空玄洞,任何想要通过这条甬道的灵机,倘若无有玄洞认可,都会被吞噬分解,没有丝毫侥幸可言。
天外众修无不是洞天大能,自然知道审时度势,此时不过是静静等待,琅嬛周天内,诸多修士观望之中,过了仿佛是极慢又仿佛是极快的一瞬间,小寒武界中陡然诞生一股沉重气势,和瞿昙掌道极为相似却又绝对不同,迷雾缓缓消散,在扶余国摇颤之中,一道身影浮现而出,对天外含笑招手,随后便消散不见,只留法相如黑星,镶嵌在天边一角,这也代表这条通道终于归于稳定,此后琅嬛周天也终于有了和外界交通的可控渠道,而众真想要观照真实星空,便不再如以往一般无计可施了。
虽然已是极迟,虽然只有三五千年的空档,但洞阳道祖在琅嬛周天那牢不可破的统治,终于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甬道之下,扶余国已如绽放花瓣一般,不住颤抖了起来,全新洞天成就,又有庞然大物陨落,不论是新生还是残存,都有大量气运往下洒落,此时扶余国中,异象纷呈,不是晋升失败,内景天地流泄,便是碎丹成婴,盛景非凡,其中更有许多修士,盘坐其中借机修持,简直是一副热闹十足、精彩纷呈的仙家画卷,若非其中早有一缕思绪,护住了扶余国一众凡人,其等早已无法承受这剧烈的气机变化,化为飞灰。便是此时,也只有廖廖数人能够承受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大多数人都已在变故中晕迷了过去。
此等变化,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阮慈往下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动,待要仔细观照,身旁朱羽子道,“道友,我也瞧见那人,他虽然正在搅乱时间,助身旁道侣修行,却不是我道中人,运使的是某种隐秘道韵,但得此方周天眷顾,为他遮掩颇多,你拿他不住的。”
阮慈便暂将此事放下,笑道,“罢了,我也无意为难他,只是他在我姐姐身畔,故此多看几眼而已。多谢道友助我,否则此事万难功成。”
原来太一君主虽然封锁时间川流,但却并未封锁大道,只是以阮慈对时间道韵的领悟,没了川流相助,便无法横渡时间而已。朱羽子道行深厚,又有两人被吸入旧日宇宙回忆的凭借,使尽浑身解数,便在二人从旧日宇宙的时点中返回现下的旅程中,携着阮慈别出机杼,回到了那巨虫被本方宇宙灵炁炼化,初步苏醒一丝神念的时点。阮慈便是在那处往它脑中扭曲情念,借此操纵巨虫行动。至于助它和本方宇宙彻底融合,这个却不是她和朱羽子此时所能办到,非要本尊来此不可,其中区别,亦是微妙难言。
倘若朱羽子力有未逮,或是阮慈未能成功,两人都会迷失在巨虫回忆之中,相对于本尊来说,便等于是完全失去了在这次风波中所得的好处,损伤并不在小,是以清善真人也说这是行险。好在朱羽子并未辜负阮慈信任,至于扭曲巨虫情念,这对阮慈来说倒是举手之劳了。
此时瞿昙越乘势成就洞天,琅嬛周天也拥有了一条对外交通的甬道,而且可以隔绝一切不利于周天的法力,这条甬道才真正有了价值,否则周天只会沦为天魔乐土,朱羽子一面恭贺阮慈,一面也道,“虽说此时通道已开,但那位镇守道友,刚才吞噬了诸多同道的化身,只怕其余人心中会生出顾忌,要再多观望一段时日。恐怕不能尽如道友之意呢。”
她的本意,或许是想联系本尊,令本尊率先入内,以为示好,但阮慈却觉得不必欠朱羽子这个人情,微笑道,“他们会有入内的理由的。”
说罢便不再多言,只是示意朱羽子和她一起望向云端鹊桥另一畔的阮慈本尊。
第369章 万千飞星
天外通道已立,虽然有瞿昙越坐镇尽头,且现在灵炁还不够稳定,那功德锦缎正在逐渐和旧日宇宙气息相容,但各方洞天,俱是观照此处,显然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外观照真实星空。虽然这通道极为细小,只能容许化身通过,但对诸洞天来说,意义依旧不啻于开天辟地,只是现下天外天内,双方都是有些投鼠忌器,天外众修敌我难明,而且顾忌入内后琅嬛修士的态度,琅嬛修士也担忧自己化身出外,无法和那些洞天本尊平起平坐。况且现下外出,除了观照星空之外,仓促间也无有太多事做,因此通道虽立,但一时间除了扶余国下方的那些元婴、金丹修士,正在汲取气运灵炁修行之外,竟是空荡荡的,并无人出入。
实则在琅嬛周天众修士看来,天外修士倘若只是化身入内,不论敌友,对本周天都有极大裨益,一来能够增添气运,二来可以增长见识。如朱羽子,其入内之后,便无意间成为琅嬛周天开天的助力,只是此时若是展露善意太过,又容易被拿捏因果,乘势占去太多余地,其中分寸微妙难言,不是洞天修士,很难明白气势场中的博弈。但阮慈亦并不忧愁,她知晓天外诸修士或许会等待一个更混乱的时机再设法遣入化身,也更方便他们逃脱洞天监视,浑水摸鱼,但恰好她有一件心事,元婴后便意欲为之,只是当时感应之中,总觉得时机未至,直至今日,方才灵机一动,晓得最合适的时刻便在此时。
此时鹊桥未消,王真人查知她的思绪,也不由传递过一声短短轻笑,他倒是无有任何反对,反而递来灵机,助她补全此前消耗的法力,不过是片刻便已令阮慈回到全盛修为,阮慈最喜王真人这一点,便是不论她的想法多么天马行空,他从来不会直言反对限制。这一点在她修为还弱小时,有时也让她觉得王真人并不在意她,只是一味放任,到如今有了主见,方才感到任何决定都有人站在身后,是何等的包容自由。虽说有了道侣,但却并无丝毫束缚之感,反而能够一道肆意妄为,无需顾虑后果,更增豪情。
思及此处,她心中更加快意解脱,一声清啸,拔剑出鞘,周身道韵流转,将东华剑一寸寸点亮,笑道,“宇宙随流任尔去,早该让你们去了,这些年真委屈你们!”
她晋升元婴之后,对道韵的掌控更上一层楼,自然要重炼东华剑——所谓炼化,其实便是将自己的灵炁和器身中的符文禁制结合,就以东华剑为例,阮慈在凡人境界便第一次炼化东华剑,那是以自身的神念,在东华剑的符文禁制中留下一点痕迹,从此便得到东华剑认可,可以携带此剑,但依然不能以其对敌。就好像一座宫殿,阮慈一开始只是推开了山下的大门,随后走过广场,来到大殿门口,又推开了一层门扉,从此便可以使用更多空间,她每一次重炼东华剑,都会多推开一扇或者几扇门扉,对其的了解和掌控自然也更加全面深入。
如今晋级之后,便可从道韵、因果、气运三重维度,重炼东华剑,别的剑使虽然也能祭炼此剑,但却不会和阮慈一样在多维度都和符文禁制相合,其对此剑的掌控,也达到青君之后的第一人。自青君陨落之后,历任剑使,从未有人如阮慈这样深入地执掌东华剑,甚至连此间储存的道韵都更换为太初道韵,此时一个剑使,其实已不足以形容阮慈。
既非剑使,那便是半个剑主,也有资格御使一些剑主方有的神通,譬如遍览东华剑在所有维度中的形貌,此剑这青钢长剑的形态,只是在实数之中暂时展露而已,在虚数各个维度中观照,都是辉煌灿烂、不可逼视,曾是道祖,便是如今破损,依旧带有很多道祖层次特有的威能,这不可直视的灿烂辉光,便是其一。
而时至今日,阮慈也终于搞懂了她始终困惑的一点,当日谢燕还一剑斩落天下剑种,这神通固然骇人听闻,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她修有天魔感应法,只需顺着剑种之间的感应,这一剑斩得还在情理之中,但她是如何将这些剑种的真灵和神魂一道束缚在东华剑中,阮慈便始终不能揣摩清楚,她曾查阅大量典籍,历代剑使威能之中,并无有此般描述,而若说这和燕山功法有关,东华剑中又没有魔气。直到成就元婴,祭炼东华时,这才发觉东华剑在幽冥维度之中,剑影里密密麻麻,寄宿的全是剑种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