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接过来,盯着上面带着几分稚气的江予夺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反应过来,以江予夺打电话都要那么小心的习惯来说,身份证这种使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东西,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
“没事的,”程恪说,“你要不想坐飞机,我们就坐大巴。”
江予夺摇了摇头:“不用,我是因为……有病,才会觉得……危险。”
这话听得程恪一阵疼,蹲下搂住了他,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的你有病,但没关系,不你没病……无论怎么说,都那么不合适。
最终程恪还是买的机票,江予夺的身份证除了帮卢茜租房的时候复印一下之外,这大概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这样就算订好票了?”他看着程恪手机上出票成功的短信问。
“嗯。”程恪点点头,“到机票拿票就行。”
“我没坐过飞机。”江予夺说。
程恪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意外的兴奋,手指在江予夺脸上勾了勾:“那这次就坐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坐头等舱吧。”
江予夺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恪弄不清江予夺现在的想法,他应该是承认了自己有病,因为看得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他们”,但在这种避开并不存在的危险状况时,他又依然是相信危险存在的。
这样的矛盾让江予夺在出发前的两天里情绪有些波动,一会儿会紧张地站到窗口,一会儿又有些兴奋地来打听。
“程恪,”江予夺拿出个旅行箱,“多大的箱子能上飞机?这个行吗?”
“行,”程恪点点头,“咱们就去两天吧?拿个小旅行袋装衣服就行了,就点儿内衣裤。”
“我想拿箱子,”江予夺说,“看起来比较像旅行。”
“那就拿吧,正好我的衣服就一块儿放箱子里了,”程恪说,“你帮我把我放你这儿换洗的那两套搁进去就行。”
“嗯。”江予夺往箱子里放着衣服。
“喵怎么办?”程恪问。
“两天的话没问题,可以用那个自动喂食器,如果……耽误了的话,让陈庆过来喂一下也可以。”江予夺说。
程恪不知道他觉得什么事情会耽误,但江予夺的情绪很快又扬起来,就这么反反复复,一直到去机场的出租车停到了楼道口,他俩拿着箱子出门的时候,江予夺才说了一句:“我害怕。”
“不怕,”程恪说,“有我呢。”
“你没什么用,”江予夺大概是情绪紧张,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留,“还只有一条胳膊。”
“那你先看看,他们在吗?”程恪说。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又往楼道外扫了半圈:“不在。”
“那走。”程恪拖着箱子走了出去。
江予夺迅速地跟了上来。
到了机场,江予夺寸步不离地跟在程恪身边,程恪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发现是冰凉的。
“害怕吗?”程恪轻声问,“我现在取票,取完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去抽根烟。”
“好。”程恪一边在取票机上点着,一边点了点头,“憋不住了?”
“不是,”江予夺小声说,“一会儿不就没得抽了吗?我看到那边的箱子了,一箱子打火机。”
“走,去抽烟。”程恪拿了票,带着他往外走。
“我看看票。”江予夺说。
程恪把票递给他,他一边接过票,一脸好奇地飞快扫了一眼,一边又迅速往四周看了看。
这种即兴奋好奇,又紧张害怕的状态,让程恪只想搂着他狠狠搓几把。
他带着江予夺出了门,走到外面空地上,找了没人的角落,站到了垃圾桶旁边,正想摸摸江予夺的脸安慰他一下,江予夺点了烟,问了一句:“你说机场,会卖打火机吗?”
“嗯?”程恪愣了愣。
“那么多呢,”江予夺说,“还有挺高级的,会不会拿去卖啊?”
“……我不知道,”程恪愣完之后没忍住笑了起来,“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一百万的卡甩手就给了陈庆,”江予夺啧了一声,“能买多少个打火机啊……”
“又花不完。”程恪笑着说。
“没事儿,”江予夺说,“我以后会赚钱的。”
“嗯。”程恪点头。
“等我……好了。”江予夺咬了咬嘴唇。
江予夺的兴奋和害怕在飞机快到了的时候才终于平缓下来,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程恪在毛毯下一直抓着他的手,这会儿才感觉到他的手慢慢回到了平时的温度,暖和起来。
飞机开始降落,江予夺猛地一下坐直了,睁开了眼睛。
“降落了,”程恪说,“马上就到了。”
江予夺没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