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夺扶着车顶弯腰,盯着老爸看了一会儿:“叔叔下午好。”
这句问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老胡都转过了头,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程恪突然非常想笑,对于江予夺想要说什么,他已经完全不关心了。
“我今天对你这么不客气,是因为我讨厌你,你和程怿,”江予夺说,说的内容有些直白,但声音很稳,“你想就这么把程恪带走是不可能的,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不是三岁,你别说是他爸,你就是他爷爷,也不能这样。”
程恪没敢看老爸的表情,只是迅速转开了头,怕自己会笑出来。
老爸没有说话,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是冷着脸一言不发,让说话的人不知道是该继续下去还是该停下。
不过江予夺明显没有受到影响,他根本不需要老爸有任何反应。
“我不知道今天这是为什么,估计又是从程怿那儿听到什么了,别的我不说,就这一点,”江予夺指了指街两边人行道上或蹲或站的他那帮兄弟,“我们混街面儿的,出了什么事儿,都不会只听一方说,得找到个中间人,双方当面儿说清楚,是错是对当场分清,是砍手是捅刀,大家都有数……”
程恪一听这句,赶紧往老爸脸上扫了一眼,老爸还是冷着脸,但皱了皱眉,能让老爸有表情,也算是江予夺有本事了。
“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活得还不如一帮混混,你要继续装傻,当我没说,你要想两边儿都听听,我这儿有录音。”江予夺直起身拍了拍车顶,“行了我说完了。”
这句话让老爸终于有了大的反应,他转过头看着程恪:“什么录音?”
程恪没说话,震惊中保持了沉默,他不知道江予夺说的是什么。
“你问他没用,他不知道,”江予夺说,“他要能有这心机,就不至于让家里赶出门了。”
“关于什么?”老爸拧着眉问了一句。
“放心,”江予夺退了一步站到程恪身边,“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也不是什么敲诈勒索,只是他可能不想让你听到的东西。”
老爸转脸看着江予夺。
“但这东西要不要给你,程恪说了算。”江予夺从兜里摸出了一个u盘,放到了程恪手里。
程恪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录音,大概就是在离开清吧时被程怿堵的那一次。
程怿二十多年里唯一一次,撕下了伪装,剥去了“好弟弟”的笑容,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的确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东西,但对于老爸来说,哪怕曾经有所觉察,也依旧可能是他从未见过的程怿。
“听完了给我打电话。”老爸说。
“好。”程恪把u盘放到了自己兜里。
“开车。”老爸说。
助理关上车门,回到副驾,车就那么破着一扇玻璃开走了。
“三哥!”陈庆跑了过来,“没事儿吧?解决了吗?”
“嗯,没事儿了,”江予夺应了一声,“你就不能拿一把三角钉扔过去吗?弄这一堆破烂。”
“讲点儿道理啊,你那么急,我上哪儿找去,这都一路过来的时候去工地上捡的,”陈庆说,“反正能拦着车就行。”
“行吧,”江予夺看了看四周的人,“让他们散吧,要不一会儿警察真该来了。”
“行,那我们先走了,”陈庆转身挥了挥手,“散了,东西带上,我跟斌哥请大家吃下午茶去。”
“先进屋吧?”江予夺说。
“嗯。”程恪点点头,捏着兜里的那个u盘,走了楼道。
江予夺一直屋就直奔冰箱,从冷冻室里拿了个冰袋出来,用毛巾包了:“你用这个。”
程恪坐到沙发上,感觉疲惫得很:“不用了,我不想动。”
“我帮你,”江予夺坐到他旁边,指了指自己的腿,“来。”
程恪犹豫了一下,躺下去,枕在了江予夺腿上。
“你现在别照镜子,”江予夺把包着冰袋的毛巾轻轻按到了他脸上,“你爸手太重了。”
“是么。”程恪叹了口气。
江予夺不说他还没觉得,这会儿他发现自己左脸大概是肿得有点儿严重,老觉得左眼被肿起来的肉挤得视野都缩小了。
“那一巴掌下去,”江予夺皱了皱眉,“这条街都能听见响了。”
“放屁。”程恪笑了笑,又抽了口气。
进屋暖和起来以后,脸上的烧灼感变得清晰起来,这一笑,扯得他从嘴角到太阳穴都是疼的。
他真没想到,老爸这个年纪了,手劲儿居然还能这么大,他要是陈庆那种体格,估计能被一掌扇飞了。
“那个录音,你录的?”程恪问。
“不是,陈庆录的,”江予夺说,“我都不知道他录了音,就程怿冲你吼的那一段,他都录了,你要愿意,就拿给你爸听听,让他知道程怿背地里都他妈想什么呢,你要不愿意,就扔了,陈庆那儿没有留底,我让他删掉了。”
“嗯。”程恪应了一声。
“你爸今天找你什么事儿?”江予夺把毛巾拿起来,换了个方向重新按在了他脸上。
“他就是……想让我回家。”程恪说。
“为什么?”江予夺问。
“大概……”程恪这会儿脑子还是有点儿乱的,居然不能马上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是因为我吧?”江予夺说。
“什么?”程恪立马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