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摸了摸兜,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出来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然后放到了老爸面前:“这是我的白旗。”
没等老爸再开口,他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今天我买了点儿橙子,”老板娘站在门外,“给你们每个房间都拿了几个,尝尝吧,挺甜的。”
“嗯。”江予夺把饭菜拿进屋里。
老板娘跟进来,把四个橙子放在了桌上:“小伙子,你别怪我烦人啊……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得挺多的。”
江予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失恋了吧?要不就是工作不顺心了,”老板娘说,“跟家里闹矛盾了,年轻人,无非就这些烦心事儿。”
江予夺扯了扯嘴角,拿过一个橙子慢慢剥着皮。
“没什么过不去的,时间就是最好的大夫,”老板娘说,“关键你自己得打起精神来。”
“嗯。”江予夺应付着点了点头。
“今天放晴了,”老板娘说,“出去走走吧,老闷在屋里,没病都憋出病来了,起码把窗帘拉开,屋里亮堂点儿,人也舒服些嘛。”
老板娘过去想帮把窗帘拉开的时候,江予夺抬了抬头:“别动。”
老板娘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他,脸上吃惊的表情下带着隐隐的害怕。
“我要睡觉。”江予夺知道自己声音和眼神估计都不太友善,于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那你……睡吧。”老板娘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转身走了出去。
江予夺继续剥橙子。
吃完一个橙子之后他才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里往外看了看。
不下雨了,阳光很明亮。
他的视线扫过角落。
所有的阴影都被阳光塞满了,有些晃眼睛。
但一直站在阴影里的人,已经离开了。
江予夺眯缝了一下眼睛。
他们走了。
江予夺吃光了老板娘拿来的午饭,又剥了一个橙子,然后打开了房门。
这是他住进来几天时间里,第一次迈出这个房间。
走廊里有些暗,空气很陌生。
关门的时候,对面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大姐探头出来打量了他一下:“哟,这屋还真住着人啊?”
江予夺没说话,看着她。
“你这会儿出去穿这身可不行,”大姐又说,“今天升温了,你这出去就得出一身汗。”
江予夺把程恪的那件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胳膊上转身走了。
“哎这人可能是个哑巴……”身后传来大姐压低了的声音,估计是在跟同屋的人说话。
老板娘在一楼那个破旧的迎宾台旁边坐着,看到他的时候很吃惊,但没有说话。
江予夺犹豫了几秒,转头看着她:“橙子很甜。”
“啊是吗?”老板娘笑了起来,“我这儿还有,一会儿你回来了我给你再拿几个。”
江予夺点点头,走出了小旅店。
这边的太阳不太一样,哪怕还是春天,稍微一放晴,阳光立刻就有些刺眼,江予夺拿出墨镜戴上了。
他走到对街,转过身。
这里能看到他住的那间房子的窗口。
从外面看,这栋房子比里面更破旧,旁边的灯箱都已经碎光了,只剩了一个架子。
几年前他来过这里。
他想来看看那只小狗自杀的地方。
这个地方几年前就是现在的样子,现在看上去,还是原来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破败,一年两年,往前往后,既没有比现在更新,也没有比现在更旧。
就仿佛凝固在某一段日子里,再也不会往前一步了。
江予夺盯着窗口看了很久。
老板娘已经换了人,但她并没有告诉他那个屋子里死过人,他指定要住那一间的时候,老板娘也并没有吃惊,江予夺看得出来,她不是刻意地隐瞒什么,她也许根本不知道,也许因为不在意而根本不再记得。
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不再有一点点痕迹。
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那只小狗的名字。
江予夺抽完一根烟,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街口,才看到有一家杂货店的柜台上放着个座机。
其实他并不需要再用座机打电话,但他现在没有手机,手机放在了家里……不知道程恪发现了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