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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张文野来铺床被,那可真是高看他。
莫林扶着腰站在卧房门口,一阵无语。“这个花色是朝上的?”他慢慢挪过去摸了摸被子上诡异的凸起,“这块儿是不是里头没平?”
张文野从背后抱住他腰,把下巴垫在他肩上,脸蹭脸道:“莫老爷,小的忙活了一天,饿了。”
莫林叹了口气,疲乏感一下便涌上来。他有些无力道:“可我现在站也站不住,做不了饭。而且床也没铺好,晚上怎么睡觉?”
张文野似乎也是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分了,他把人扶到床边坐下,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莫林好奇地看着他出门,外边儿天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张文野究竟是要出去做什么。没过一会儿,他便有些困了。眼皮子死沉,等不来人,坐着坐着这身子一歪,侧躺着睡着。
等张文野端着两碗面,还带了个婆婆回来,看见的便是瘫在床上熟睡的小太太。
他把面放在桌上,过去将莫林打横抱起,站在一边,轻声说:“宋婆婆,这大晚上的真是麻烦您了。”
那婆婆将他们的床褥整理好,被子重新铺,弄完之后回身笑道:“两个男人在家务上总归是不太熟手,你们以后再遇着这种事儿,再来敲门便好。”
张文野点头,把莫林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送宋婆婆出门。回去时,便看见莫林一脸迷糊地坐在床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饿了先吃些东西,吃完了再睡。”他把面条端到小太太跟前,才发现没拿筷子。又起身去厨房洗了两双,折回来递给他。
莫林睁开眼看了他好几下,只觉得诡异:“老爷突然这般贴心,怪叫人害怕的。”
“你这小脑瓜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张文野用筷尾敲他脑袋。昏暗油灯下,脸色格外柔和,那双狐狸眼里满是深情。莫林看迷了眼,眨了眨眼睛回神,低头看着那碗面,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其实我挺搞不懂老爷你的。”
“什么?”张文野嗦了口面,抬眼看他。
莫林说:“老爷明明对小的没意思,为何总是一副深情模样。月少爷之前也说过,似乎老爷以前也是这般对待月少爷的。”
“有时我也会想,会不会老爷下一秒便像第一次见我时对待月少爷那般,同样将腿伸出来踢我,叫我滚出去。”
“可日子还是要过,老爷现今已不是老爷,我也不再是张家姨太太。我们住在一起,这便是个问题,总不能真是以我老爷,您长工的身份继续相处,这总归还是别扭的紧……”
莫林深呼一口气,不敢看他。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困极了,又或许是因为面太烫了,他这嘴莫名其妙便说了这些。明明他与张文野之间,生完孩子后便再无瓜葛,可自从张家破产,似乎一切事情都正朝着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着。
张文野没说话,他静静地吃完了手里的面。等莫林也将面吃完,接过两个碗,拿去厨房洗。
睡意已经全无,莫林往床里挪了挪,将被子裹紧,面对着墙闭眼。张文野回来,便以为他已经睡着,于是将油灯熄了,轻轻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他,呼吸轻的几乎听不见。
对莫林来说,返璞归真的乡村生活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在院儿里待的几日,基本都是张文野上街买菜,他在家里做着各种家务活,分配匀称,格外和谐。
至于那天夜里的事,两人心照不宣,只当是莫林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罢了。
即使这房里从未出现过一滴酒水的影子。
屋子后边有块儿地,莫林稍微整理了一番,在里头种了些茄子,黄瓜,小辣椒。每日哼哧哼哧地弄完,他又去院子里圈出来的另一块空地喂鸡。等张文野回来,便又到了他展示厨艺的时候。
张文野花钱大手大脚,看见什么买什么,莫林说又说不通,只好将多出来的菜都封在地窖里,剩下的随意挑几样自己爱吃的拿出来炒。
不过最近几日他看见肉便有些犯恶心,连带着张文野也吃了几日素。某位老爷嘴刁,虽然小太太做的饭菜属实美味,可天天吃素,他觉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腱子肉等不了多少日子便要没了。
于是张文野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地窖里还放了两块肉,再不煮怕是要坏。”
莫林手抚胸口平息了一下呕吐感,铲子翻炒着锅里的菜心,抽空回头应付道:“过两日再煮吧,天热,不想吃。”
张文野手从背后拉着绳儿把肉掏出来,有些小固执地站在莫林身边,将肉放到案板上,揽住小太太的腰。
莫林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叹气道:“好吧。”
张文野啄他脸一口,去准备碗筷。
调料都已整好,可肉还在焯水,莫林眼皮子有些沉。他揉揉眼睛,说:“不知为何,总有些困。老爷,等会儿吃完我便先去睡了。”
“好,碗放着我洗吧。”张文野凑过去,手隔着衣服捏了两把小太太的小乳。本想趁着空闲档子好好温存一番,享用几口香软的嫩豆
', ' ')('腐,却不曾想莫林反应极大,一下便将他推开。
“疼……”
“嗯?怎么疼了?”张文野抓着他手替他揉揉胸口,想了会儿突然笑出声,“是不是昨夜的缘故?”
莫林脸一红,回想起前一日晚上张文野捧着他那双微乳又啃又咬的模样,气得哼了两口不再说话。
锅里的肉咕嘟咕嘟地炖着,莫林扶着酸胀的腰,还是忍不住:“这肉老爷来烧吧,我太累了,要去睡了。”
张文野不疑有他,凑上去亲了亲小太太便把人放走了。一直到肉出了锅,他走进屋里去叫莫林,才发觉哪里不对。
“我还是去叫大夫吧,你这样怎的行?”
“不必……不过就是着凉……躺躺便好……”莫林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开口。
他头晕的厉害,胸腔内一直都有呕吐感,憋了好久才忍住,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可张文野怕他饿着,又将菜夹了几筷子到碗里,端进屋给他吃。
谁知那碗还没挪到跟前,莫林呕的一声便在床边吐了起来。鞋子被吐得一塌糊涂,连床褥边缘也脏了。
张文野将人抱起,火急火燎便冲了出去。也亏得这村子离镇上不远,村口还是有许多黄包车师傅等着做生意,他招呼了离他最近的一辆,抱着人上去。
“怎样?可还撑得住?”
莫林难受地蹙着眉,有些委屈。他将脑袋埋在张文野胸前蹭了蹭,闷声闷气地开口:“不舒服……”
张文野低头见他嘴边还有秽物,用袖子替他抹了抹,莫林想躲躲不开。也许是生病的缘故,整个人都散着一股软味儿。他凑上去,鼻尖微耸闻了闻,又皱眉笑着躲开:“啊,老爷衣服脏了,好臭呀!”
张文野将袖子上方才给莫林擦嘴的那块布料重新盖了回去,莫林一边扑腾一边笑,笑着笑着又脸色一变,扒拉开老爷臭烘烘的袖子,转头冲着另一边干呕。
“哎哟,小兄弟这是怎么了?”黄包车师傅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俩,又似乎是怕莫林吐他车上,速度也放慢了些。
张文野一手揽住他胸口,免得他磕到,另一手在背上轻抚,替莫林顺气儿:“这趟就是出来看大夫的,突然便这样了,应是吃坏了肚子。”
莫林瘫软在靠背上,深呼几口气,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直哽着嗓子哭。
师傅将车弄平稳了些,保持着原来的速度继续跑,大喘气说:“估摸着就是吃坏了,这么呕除了吃坏肚子,我也只在我那害喜的媳妇儿身上见过。哎哟,给老子心疼的……”
张文野一怔,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他低头看着莫林,恰好莫林眼神也瞧了过来,泪汪汪的,还带着一丝震惊。
“我媳妇儿那段日子可娇了,刚从床上爬起来没走两步就要睡。还见不得一点荤腥,闻着味儿便吐。看两位都是大男人,我也就直说了,那小女人夜里连碰都不让我碰,一抓她她就疼,天可怜见的,老子憋了两三月才吃着一点肉儿,可把我憋坏了……”
莫林双眼无神,不知道在看哪里。师傅的话他像是没听进去,又像是听进去了,两只拳头攥得死紧。他想看看张文野什么表情,可在这一瞬间,仿佛浑身都失了力气,连头也转不动。
若是前段日子,他觉着张文野大约是会欣喜的,毕竟这是张太太为了糊弄家里人要的孩子。可如今太太与老爷已经和离,张府也没了,莫林不知道老爷到底是何心思,若是只拿他做男宠,这孩子的出现,怕是会将两人之间靠肉体关系维持的平衡打破。
这种可能的下场,便只有钱财被收回去,孩子也没了,独身一人又回到过去连暖饱都没个定数的日子。
莫林战战兢兢跟着张文野走进医馆,他做好了被随时踢开的准备,只是下意识两只手便捂上肚,摸着那里头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生命。
这李氏医馆很出名,李大夫医术高超,收的费用也便宜,人自然多得很。莫林紧跟在老爷身后,生怕自己被挤开。
李大夫就在那里坐着,桌前队伍排至门口,身边还有个副手忙前忙后。张文野让莫林坐到一边位子上,自己安安静静地随着队伍向前挪。
莫林有些困,又不好意思睡,无聊得东张西望。视线略过长队,在李大夫身上停了会儿。
李大夫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板硬朗,眼神清亮。与病人说话的声音也都中气十足,连他坐在这般远地方的都听得格外清楚。
他突然身上一颤,紧张起来。
声音这般大,若是他真怀了孕,岂不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身子的秘密?
“还好吗?要不要喝杯茶?”
李大夫身边副手见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色愁苦,过来询问。
“没什么大碍,麻烦先生了,我在这儿坐会儿便好……”
“……莫……小莫?”
话说到一半,被这声音打断。莫林疑惑地抬头,看了那人一会儿,似是在回忆什么。只是一瞬间,他便脸色煞白,抓着杯子的手颤抖到茶水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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