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君见她进来,把头一扭,不理她。徽鸾也在她屋里玩,她用食指划了下脸,笑道:“羞羞,母后,徽君闹脾气呢,不肯睡觉,也不肯用晚膳,黄妈妈哄了她好久她都不听,真不乖呀!”
徽君气的大喊:“坏姐姐,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徽鸾吐吐舌头,“我才不跟你玩呢!”她牵着周乳娘的手走了。
王沅把徽君抱在怀里,问道:“徽君,你怎么啦?”
徽君委屈地说:“母后今日都没有理睬我,黄妈妈说今日是我的生辰,母后每年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王沅心里有些愧疚,徽君正好生在正月初一,以前当嫔妃时,还有时间同女儿一起过生辰,如今当了皇后,一整天都在忙各种事情,难免忽视了徽君。她抱起徽君,柔声道:“母后,现在去给你做长寿面。”来到椒房殿的厨房,下了一小碗面条,然后放了一个荷包蛋。她亲自喂徽君吃,然后说:“徽君今年四周岁了,母后祝你健康平安快乐。”
徽君说:“我祝母后仙寿恒昌、芳龄永驻。”
王沅被她逗笑了,搂着她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徽君道:“是公孙姨姨教我的。”
王沅道:“你现在说早啦,等母后生辰时再对母后说。”
始元十一年的新年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元宵节过后,王沅终于清闲来了,也有时间泡壶好茶,坐在千秋阁上喝茶赏花了。
鼠尾与采青在阁楼里陪她,春雪蹬蹬上楼,将手中的几本书呈给王沅,脆生生地说道:“奴婢已经将茶叶送给潘女史,这些书则是潘女史让奴婢带给娘娘的。”
采青让春雪留下来侍奉皇后,春雪心知肚明,鼠尾与采青嫁人之后,她会接替她们贴身侍奉皇后,于是绞尽脑汁搜刮些有趣的事情说给皇后听,“娘娘,最近长安城里出了一桩新鲜事儿。”
王沅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春雪道:“是关于孟家的,也就是孟女史家的事情。孟女史的长兄与父亲争执,把自家父亲给气得病倒在床,孟氏世代书香,是教养极好的人家,而且孟女史的长兄还是举孝廉出身,竟闹出这等事情来,现在成了长安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第 133 章(捉虫)
133 第 133 章(捉虫)
采青“啊呀”一声, 说:“这可是大事啊,孟女史的父亲是可以向官府举报儿子的。”
鼠尾道:“都是一家人,父亲很少能狠下心来举报儿子,而且这事情传来传去,是非曲直早已不能明辨。”
王沅颔首,“鼠尾说得对,毕竟是孟家家事,也有可能是外头胡乱传的。”
春雪忙摆手, 道:“娘娘,此事千真万确, 孟家请了御医上门, 孟女史的父亲确实病倒在床。”
孟氏好名, 把虚名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在孝顺一事上自然不会让人抓到把柄,这次竟然让这种事情传出来, 可见是事关重要了。
过来几日王淑进宫来,谈起这件事,笑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放在孟家身上就算是大事了。孟昭姬有个侄女儿,今年十八岁,前年嫁了洪家儿子, 哪知成亲后才三个月, 夫婿过世。如今一年的孝期过了,孟氏的嫂子不忍女儿韶龄守寡, 于是将女儿接回娘家,想再给女儿找个人家。”
王沅笑起来,“这可就有意思了。”
“可不是,”王淑继续说道,“孟家沽名钓誉,当年孟氏守望门寡,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一女不嫁二男,孟父还夸耀自己女儿德行好,从一而终。后来孟氏进宫做女官,在余皇后的支持下,编写《女训》在长安城中传颂,现在小孟氏夫死想要二嫁,简直是自打脸面,孟父不许,但孟氏之兄长,嫂子到底不忍心女儿受苦,于是暗地里把小孟氏送到河东郡孟氏嫂子的娘家,准备在当地找人家发嫁小孟氏。”
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大多沾亲带故,王淑知道的这么详尽也不稀奇,王淑笑道:“孟家本想低调处理这事,但是汪家不依啊,上了孟家的门讨要媳妇,这事儿闹得很大,孟父得知长子背着他行事后,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于是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孟氏当年编写《女训》时,大概没有想到自家侄女儿会面临今日这种局面吧。”
王沅叹气,“不是孟氏想不到,而是她以己度人,认为名声荣耀更重罢。”
“反正现在这个局面孟家是骑虎难下,孟氏这侄女儿到底是嫁还是不嫁,都是两难啊。”王淑道。
王沅笑道:“姐姐,这个侄女儿嫁不嫁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孟氏兄长忤逆父亲,若是被有心人参上一本,仕途全毁,还会连带着子孙后代前途。”
“算了,不说孟家的糟心事了。我这次来是为了鼠尾与采青的婚事,那两户人家占卜过婚期,都在二月上旬,是黄道吉日。”
王沅道:“快点定下来也好,过两日我就让她们出宫待嫁,采青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就在王家出嫁吧,至于鼠尾,也没什么亲人了,也在王家发嫁,到时候劳姐姐您多去照看照看。”
王淑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都交给我办,保证顺顺当当地送她们出嫁。”
……
孟家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孟父、孟母都病倒在床,孟昭姬两边侍奉,夙夜未眠,差点累的晕倒,侍女及时扶住了她,心疼道:“小姐,您也多关心下您自己的身子,回到长安就没有歇过。您为人子女原该侍奉父母,大夫人为人子媳,同样应该孝顺公婆,可她就这么不闻不问,大老爷竟都不管她。”
孟昭氏摆摆手,苦笑道:“你就少说两句吧。”父亲年纪大了,孟家现在由大哥做主,大嫂则是主持中馈,她尚且都要依仗大哥,哪里还敢说什么再引起嫂子的不满。
孟父躺在床上养病,嘴里仍然忍不住骂长子长媳,“不孝的东西,我孟家竟然生出你这样不敬父亲的人,早知道刚生出来时就乱棍打死算了!”
孟兄低着头不吭声,妻子宋氏冷笑两声,道:“公爹,夫君与我从来侍奉您都不敢有半分懈怠,但您要是推我儿去死,恕我办不到。”
孟父气喘吁吁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昭姬守寡,现在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
宋氏道:“昭姬去杜陵守陵,这算是活的好?她无儿无女,以后的晚年靠谁?我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落到这种地步的。”
“你——”孟父被儿媳妇气得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咳嗽。
孟昭姬在门外听到声音,急忙推门而入,替她父亲拍胸口,又喂了温水,孟父这才舒服些。孟昭姬看着自家兄长,急道:“大哥,你难道是让嫂子把父亲气死吗?”
孟兄对着父亲不好说话,但是教训妹妹起来那是毫不留情,“昭姬,你这是怎么对你嫂子说话的,没有一点长幼之分。”
孟昭姬被气得胸口痛,知道兄长是站在嫂子那边了,只能委婉地说:“侄女儿不嫁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可以进宫去做女史,为后妃公主侍读,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呵,”宋氏冷哼道:“我今儿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孟家一个个简直就不是人,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嫁人三个月就没了夫婿,无儿无女,一年的孝期也满了,当和那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为着那一点名声,逼着她守寡,她才十八岁啊,你们也狠心。”
孟兄看着妻子,道:“夫人,我没这个意思,女儿我也是极其疼爱的。”
孟昭姬心中叹气,从利益方面着手,道:“大哥,嫂子,君明是太子伴读,若是不想影响君明的前途,还请哥嫂好好侍奉父亲,若是不孝的名声传到陛下那里,不但大哥的前途,还有君明的前途都不保,嫂子,君明也是你的儿子,你何不替他想想?”
“你这是威胁我了,是吧?”宋氏问道。
孟昭姬道:“不敢,昭姬实属无奈之举。”
宋氏恨声道:“我真后悔嫁入你们孟家!君明是男孩子,他日后再艰难,也比她姐姐要强得多,如今我只能先不顾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