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平道:“虽然姚长史是太傅,但毕竟您是君,姚长史是臣,您实在不需要对他做什么解释。”
李顼摇摇头,“还是不妥当,毕竟是驳了父皇与王皇后的面子,孤慢慢地冷待疏远镜明,等他自己明白过来,主动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余平道:“那田镜明倒是个硬骨头,您已经表示的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只每日在书房中抄书,任凭别人怎么说风凉话,他仿佛都听不到似的。”
李顼吃了一惊,“说风凉话,还有谁?”
余平自然不会说自己,只是随便说了几个人名,李顼道:“不可,不可啊,若是田镜明去父皇与皇后面前告状,那该怎么办?”
余平笑道:“他那个耿介的性子,当不会去告状的,而且没有凭证,谁会相信他?”
李顼松了一口气,叮嘱道:“以后切不可做的太明显了。”
这时,田显进来禀告道:“陛下,董姬夫人给人送汤来了。”
余平想要回避,李顼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回避。”
董姬带着侍女进来,给太子与余平行礼,余平不敢受,以夫人称之。董姬掩嘴而笑,道:“余舍人,妾何德何能当得起您这一声夫人?”
董姬是太子爱妾,心机颇深,她是故意这么说给太子听的。她现在无子,不敢肖想太子妃之位,但是太子良娣之位还是很有希望争取。
董姬侍奉太子喝过汤之后,带着侍女离开。李顼道:“董姬柔顺乖巧,秉性贤淑,孤打算封她为良娣。”
余平笑道:“这是喜事,殿下身边能有这么一个知冷识热的人,想来姑母在天有灵,也该感到欣慰。”
李顼感叹道:“母后过世已经八年了,虽然宫中大多数已经将她遗忘,但孤仍然时时都会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他想起自己的胞妹徽鸾来,心里不由得叹气,母后去世时,她还小,大概早就忘记母后长什么样子了。
余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跟太子说:“殿下,臣有件事不得不跟您说。”
李顼看着余平,想起自己的母亲,脸色更加和蔼,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余平红着脸说:“您赐给臣的那名歌姬,如今她有孕了,臣实在是对不起公主殿下。”
李顼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还没过门就当母亲,他训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这很伤鸾儿的面子。”
余平跪下来请罪,“臣知罪,只是事到如今,那歌姬怀的毕竟是臣的骨肉,臣实在不忍心啊。”
李顼责怪了他一通,还是要跟他想办法,不然闹到父皇那里,余家人面上不好看。他说:“你将那歌姬远远地打发了吧,给些钱财让她防身,或者日后重新嫁人都不妨的。”
“可是,臣的孩子……”
“你与徽鸾成婚后,以后还会有孩子,那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舞姬生的那算什么,难道你想让父皇知道后惩罚你吗?”
余平面色苍白,急忙摇头,想起那那千娇百媚的歌姬,心中两难。李顼看他的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先送走罢,等孩子长大后再认亲也行。”
☆、第 138 章(捉虫)
138 第 138 章(捉虫)
李顼很喜欢余平这个表弟, 因而才送了歌姬给他,却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来,不过在他眼里歌姬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他赏赐歌姬给表弟跟赏赐一块玉佩没有什么差别。
余平知道事情无法再挽回,只能硬着心肠把那歌姬远远地打发了,伤心了两日。李顼为了安抚表弟,又赏了一个歌姬给他,只是万般叮嘱他不可再闹出什么丑事来, 余平自然是乖乖地答应下来。
田镜明做太子舍人不得力,但他知道他跟随太子办事是因为陛下要使皇后与太子关系亲密。田镜明只能硬着头皮忍下来, 可这一切都瞒不过母亲王淑的眼睛。王淑遣了侍女将儿子请过来说话。田镜明参拜过母亲后, 默默地坐下一旁聆听母亲教诲。
王淑却不像往日那样叮嘱他侍奉太子谨慎勤勉, 而是关切问道:“镜明,为娘看你这几日都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事情?”
田镜明不愿意母亲担心, 否认道:“孩儿一切都顺遂,没有什么事情。”
王淑眉眼一挑,问道:“可是你弟弟闹你了?”三子一向顽皮,很喜欢闹他哥哥。
“没有,三弟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王淑想了想,家里不可能有什么事情, 那必定是外头的事情了, 她笃定地说:“是太子府有人给你气受了吧?”
田镜明不是会撒谎的人,只能委婉说:“太子府是有些人不喜孩儿, 但母亲不要担心,孩子自会处理。”
王淑叹息道:“凭着你的身份在太子府当不会有那不长眼的人给你气受,”她眼里精光一闪,“除非是太子给你气受。”
“母亲不必担忧,孩儿自会解决。”田镜明忙说。
王淑道:“你的性子为娘了解,宁可委屈着自己,也从不愿意多事。陛下疼爱皇后与幼子,太子若不是个心胸坦荡的,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你又如何能解决?”
田镜明眼睛酸涩难挡,他是家中的老二,不比大哥能得到父亲的看重,三弟能得到母亲的疼爱,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忽视的那个,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多心的人,母亲其实是很疼爱他的。
王淑道:“咱们不仗势欺人,但也绝不受这些委屈,你这几日先称病在家中歇着,其他都交给为娘。”
“母亲,您不必……”
王淑摆摆手,道:“母亲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
过了几日,王淑进宫探望皇后,便把儿子的事情都给妹妹说了,“太子是君,我镜明受点委屈本来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连太子府的那是宫人太监们都敢给镜明脸色看。”
太子失母,出宫开府后跟陛下的关系不可避免的会疏远,忧心兄弟们夺了他的地位,这是人之常情,王沅并没有王淑想象的生气。在这宫里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学会了面对任何事都从容平静。
王淑问道:“事到如此,镜明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王沅道:“镜明再在太子府侍奉太子也没什么意思了,你回去后让镜明给陛下上书,就说才疏学浅,想要去外地游学。姚大舅父在江都讲学,镜明可以去舅父那里。”
王淑犹疑道:“这不太好吧?”儿子现在已经是太子舍人了,王淑可不太想她变成白身,她只是想让皇后跟陛下提一提,给镜明封个官职,只别在太子府任职就可以了。
王沅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大姐,镜明还小,出去历练几年未必不是好事,总是待在这长安城靠着外戚的余荫过活并不是一样好事,而且这样还好给陛下解释,难道就直接说镜明在太子府待着不痛快,想要挪地方吗?”
王淑脸红,急忙否认,“我没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