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王沅忙前忙后地侍奉他,一会儿问他瓜甜不甜,一会儿亲自给他摇扇,李湛很受用,终于大发慈悲,“快歇会儿,让宫女扇,看把你忙的。”
李湛道:“女生外向,徽鸾日日都同卢宣见面,却连见我这个父皇的功夫都没有,白疼她了!”
王沅笑道:“陛下这么失落,不如我派人去叫徽鸾过来?”
“算了,算了,她现在是大姑娘,有自己的心思。卢宣看着一表人才,出自大儒之家,他的身份尚主也是够的。朕想着早日替他们定下来,以后他们见面也名正言顺些,省的像现在一眼惹人闲言碎语。”
王沅道:“徽鸾是有主意的,咱们还是先问过她的意思再决定。”
李湛想起之前余平的事情,便同意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把徽鸾叫过来说了这件事,徽鸾大方地说:“好啊,多谢父皇母后为女儿做主。”
徽君吃惊地瞪大眼睛,“姐姐,前些时候你不是还说自个年纪尚小,不急着定亲吗?”
徽鸾伸手点点她的鼻子,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清泉宫避暑这么多天,她与卢宣感情突飞猛进,将亲事定下来也未尝不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李湛打算等回宫后,再正式定下徽鸾与卢宣的亲事。
行宫的日子闲适自在,但总有过完的一天,九月天气渐渐转凉,众人启程回宫。
太子少傅的次子即将要尚东莱公主的消息在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休整了几日,王沅就开始忙徽鸾定亲的事情。
☆、第 161 章(修)
161 第 161 章(修)
李顼对徽鸾将要与卢宣定亲的事情很满意, 卢宣担任太子舍人以来,一直都很得他的喜欢。他赏赐了很多布帛钱币给卢宣,并打算给卢宣放半个月的假,用以筹备订婚的事宜。
卢宣脸上却未见喜色,反而有些忧心忡忡地样子,李顼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怕了我二妹,突然不敢娶她了?”
“不、不是, 臣不敢。”卢宣忙说。
李顼拍拍他的肩膀道:“父皇太过宠溺徽鸾,将她脾气惯大了, 你放心, 你是孤看重的妹夫, 以后徽鸾若是作出不当的事情,你只管跟孤说,孤帮你说她。”
卢宣赶紧说:“殿下, 二公主人很好,大方爽朗,臣很钦慕她。”
“孤看你神思不定,到底是为了什么?等你和徽鸾订婚后,就是孤的妹夫,大家是一家人, 你若是遇上棘手的事情, 可以跟孤说。”李顼道。
卢宣感动得热泪盈眶,“殿下, 您待臣这么好,臣却对不住您,只怕臣不配尚主。”
“你把事情说清楚。”李顼的脸色凝重起来。
卢宣道:“臣祖籍新阳,幼年时同家父居于新阳,后来家人都随着家父搬迁到长安来。家父在老家时曾为臣与一户姓陈的人家订过亲,后来两家多年音信全无,家父前些年派人去新阳寻过这户人家,只是新阳曾发生过天灾,陈家已经寻不到了,因为当时是父辈之间的指腹为婚,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这桩婚事。”
李顼道:“既然寻不到人,这正好说明那陈姑娘与你无缘,而且天灾之年,饿死冻死的人不计其数,说不定陈姑娘已经去世,卢少傅已经尽力寻找过,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难不成一日不找到陈姑娘,就一日不让你成婚吗?这实在是太耽误你了。”
卢宣长长叹气,“若是家父能像殿下这样想就好了!家父说,言必诚信,行必忠正,既然卢陈两家定了婚事就必须要遵守。他的意思是让臣等到二十五岁,若还没有陈家姑娘的音讯,再为臣重新定亲。”
“这不是耽误了你嘛,”李顼摇摇头,“少傅确实有君子之风,只是有些迂了。”
卢宣不敢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只是道:“殿下,如今家父正准备上书陛下,趁着臣与二公主的婚事没定下来,想陛下请罪,回绝了这门亲事,所以臣才说不配尚主。”
“孟子有云,‘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你年轻轻的,与徽鸾志趣相投,这本就不是你的错。”李顼很能理解卢宣。
卢宣满心感激,“殿下,等得到您的理解,臣就是死而无憾了,只是臣注定不能与您成为一家人了。”
李顼摆手,“慢着,此事孤替你做主,孤先与少傅谈谈,看能不能扭转少傅的想法。”
卢宣拱手相拜,“多谢殿下!”
卢廷玄每日下午末时都会给李顼授课。授完课后,李顼趁机问起卢宣的婚事,卢廷玄道:“殿下,都是小儿糊涂啊,他尚有婚事在身,不配侍奉公主,请公主另择佳婿吧。老臣已经写好奏折,明日就上奏陛下。”
“少傅,孤已经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那陈家音信全无这么多年,你也派人去寻找过,孤再说句不太恰当的话,或许陈姑娘早已经在灾年中死去,让卢宣苦苦等着,而放弃大好姻缘太不值得了。”
卢廷玄摸摸胡子,正色道:“殿下说的或许没错,但老臣读孔孟之道,只知道一个‘信’字,此事小儿有错,老臣同样教子无方,老臣会向陛下请罪。”
儒生的风骨让李顼敬佩,却又头疼,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变通的,这天下谁不知道能当上皇帝女婿,可谓是一步登天,这样的好事,他却偏偏往外推。
李顼只能从另一个方面来劝说卢少傅,“卢宣与公主将要订婚的事情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但却隐瞒已有未婚妻的事情,少傅你去向陛下请罪,婚事不成,陛下与公主的颜面都会伤着。若陛下龙颜大怒,不说你们卢家,只说是卢宣,以后再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你三思吧。”
卢廷玄回府后,卢宣跪在他面前请罪,他看着这个自小疼爱的儿子,问道:“你是否一定要尚东莱公主?”
卢宣磕了一个头,坚定地说:“是,孩儿一定要尚主。孩儿还想日后得封列侯,光宗耀祖,只求父亲能成全孩儿!”东莱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能够娶到她,就能得到陛下与太子的看重,至少他以后的官路会一帆风顺。
卢廷玄叹气,“罢了,你翅膀硬了,能让太子当你的说客,老夫管不了你了,随你去吧。”
“多谢父亲成全!”卢宣听着父亲话里的意思是同意了,狂喜道。
次日,卢廷玄上了折子以年老多病为由请求归骸骨。李湛挽留,然而卢廷玄去意已决,只能批准。他与王沅说起这件事来,还有些犯愁。王沅想起太子前少傅邱容来,这位邱少傅也是苦苦求去,现在的卢少傅也是,看来还得为太子多准备几个少傅,她把意思跟李湛说了。李湛道:“很多当世大儒并不愿意在朝为官,不好请。”
虽然不好请,但还是要请的。始元五年,周堪、刘向、萧望之等人曾经在石渠阁谈论五经,天下闻名。李湛遣太中大夫余寿去请周堪、刘向等人,最后周堪同意担任太子少傅。
卢家请了乐陵侯石坚为媒人,向皇家行纳采之礼,纳采礼行过后,徽鸾与卢宣的婚事正式定下来。皇室礼仪繁琐,忙了半个月才把这事完结。
徽鸾真心实意地向王沅道谢,“母后,我的婚事实在是麻烦您操心了。”
定了婚事,徽鸾越发有大姑娘的模样了,王沅抚养她这些年,已经走完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就是把她顺顺利利地嫁出去了,“日后你过得好就行了。”
徽君挥挥拳头,道:“二姐,如果卢姐夫敢欺负你,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徽鸾:“千万别,卢宣长得那么好看,你要是把他的牙齿打掉了,那多难看呀。”
“哼,万一卢姐夫不听话怎么办?”徽君问道。
“如果他有这么一点不听话,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一回,要是非常不听话,我就让侍卫教训他。”徽鸾用手比划了下。
王沅听得直摇头,大周公主作风彪悍,她是认真教导这两个孩子的,李湛甚至还请了儒生专门教导公主们,怎么性子还是这么强悍,一个两个都有些像安阳公主那作风。
王沅道:“徽鸾,夫妻之间的事情有时候并不是比谁的家世好,谁的拳头硬,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十全十美,就是你们的父皇也同样如此。你若是真想与卢宣好好过,你们两人就应该互相敬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此夫妻才能琴瑟和鸣。若是动不动就拿公主的身份压人,把夫婿打压的畏葸,这样的婚姻是没有什么意思的,这道理,徽君也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