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今天以前,以为自己拥有的是一份正常的父女关系——虽然有点冷淡,但大多数贵族都是如此,弥朵一直以为伯爵在心底至少是有一点点爱她的,就像是她再怎么抱怨,觉得父亲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也还是敬爱着父亲,以自己的家族为荣一样——可是,现实却让弥朵确认道,在她父亲的眼中,她是个彻底的工具人。
可离开了这样的人生,弥朵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了几近哭泣的声音。
“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
“要怎么进去才好呢?”泥鳅嘀咕道。
第二天的一早,他就在某家工厂外面,注视着靠近厂房边缘的小楼。
那是鸟嘴医生们的住处。
这些医生对于工人来说像是魔鬼一样。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所有工人们进行身体检查,将其中“生病的人”拖走,然后人们再也见不到那个“病人”了。
现在前·流浪汉马克却说有一个医生很像是他的妻子。
泥鳅因此产生了好奇心。
是的,好奇心。
泥鳅虽然很同情马克,但作为一个水族,他无法做到和人类真正共情,只觉得这些人类折腾起自己同族来也真是蛮狠的。
不过深海什么奇怪的鱼没有,灯笼鱼的雄性还会贴在雌性身上融化掉身体,只剩下一个精囊呢!人类的生态也许就是这么回事,泥鳅顶多看在同为流浪汉同伴的份上,力所能及的帮助马克好了。
这种帮助以不伤害自己为前提。
但鸟嘴医生让泥鳅有点想要越界。
因为泥鳅从以前就对鸟嘴医生们有点兴趣,他觉得对方像是人类,身上却有不像是人类的味道,反而有点神性碎片的感觉。
只是泥鳅一直没有合理的借口去靠近他们。
总不能直接跑到对方面前去说:“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人吧?”
现在马克这件事是个不错的借口,值得试探一下。
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让马克和他的妻子破镜重圆也说不定。
泥鳅想着,就准备往鸟嘴医生的住处钻去,但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
泥鳅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却发现是马克站在他的后面。
“我不是说了,可能是我弄错了吗?”马克说道,他不赞成的看着泥鳅,“所以没必要接近那边!”
泥鳅实话实说道:“我又不是为了你做得,我只是好奇。”
“好奇也不行!”马克说道,揪着泥鳅试图将他拽离这儿,“那些人是很危险的。”
“你知道那个啊,那你不担心你妻子的处境吗……唉唉唉,别拉我!马克!”
泥鳅叫道。
他的声音似乎太大了,惊动了什么人,于是小楼的窗户“哗”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鸟嘴医生从那里探出头来。
好在马克眼疾手快的和泥鳅蹲回了树丛中,所以对方并没有看见他们,可那名医生没有立刻关上窗户,而是怀疑的看向了树丛。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楼里面传来了声音:“六十六号,怎么了?”
“没有。”被称为六十六号的鸟嘴医生如此答道。
她的声音憋在面具中,有些闷闷的,但依稀是个女音。
泥鳅却感觉到马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力道加大了,他转动着视线看向了马克,发现马克满脸震惊。
就算是条鱼(?),泥鳅也反应了过来。
那个女人的声音八成也和马克妻子的声音很像。
所以,一个普通女人怎么变成了“非人”的鸟嘴医生了呢?
泥鳅更好奇了。
*
对于六十六号鸟嘴医生来说,她的经历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她之所有非人的味道,因为她已经死了一次了。
那是若干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六十六号还不叫做六十六号,她有个正常的女性名字,和丈夫经营着一家正常的小店,只是天降横祸,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上门闹事,她的丈夫为了保护她捅死了其中一个,结果被抓进了监狱。
为了救出丈夫,六十六号不得不卖了小店,她求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情,甚至成了某个小官员的情妇,却还是得到了丈夫的死讯,也就是那时候,她发现一切都是阴谋,本来就是官员想要得到那家店和她,才故意将她丈夫送进监狱的。
六十六号悲愤下吞食了毒药,选择了自杀。
这是榭思瑟随处可见的小故事。
甚至连让人多看一眼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