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为了明日顺天府审理太子一案而感到烦恼?”夏省身问得开门见山。
三皇子双手一拱:“有请老师指教。”
夏省身摇了摇头,道:“指教真的不敢当,但请三殿下届时一定拨冗前往。见到那阮云晴也请勿恶语相向,免得失了身份。”
三皇子听了双眉一轩,心想原来这位老大人今日过来,竟是替那顺天府尹蔺言当说客来的。
他登时皱起了眉头,道:“夏大人,是否觉得本王在此案之中刻意隐瞒,又或是……本王就是背后指使之人?跟着您学了这么多年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却连自己的亲兄长也要暗中谋害?”
夏省身早年间曾是火爆脾气,但后来经过科举弊案的打击,又在南方地界上险死还生了一次,火气已经被磨得很平,这时听三皇子说得尖酸,他只是摇了摇满头白发的那颗大脑袋,微微笑道:“臣,自是信得过三殿下。”
“但臣信得过没有用,必须要天下百姓能信得过。”
三皇子紧锁着眉头,他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困境究竟是什么。与其说这是一场政治危机,倒不如说是一场信任危机。如果他不能在太子遇害这一案中将自己摘个干净,往后他即便坐上了那把椅子,也还是会面对很多黑暗中的冷眼,暗戳戳指向他脊梁骨的食指——
看,就是那个指使凶徒、弑兄揽权的凶手。
但是这一切他周德瑜又何惧?又何必非要站到台前去,像一个戏子一样,忍受另一个真戏子毫无道理的指责?
他是掌权者,这天下都该听他的。
谁知夏省身老大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悠悠地开口,说了一句:“这个世上,没有不受约束的权力。”
这话令三皇子震动不已。
什么时候连夏省身都能够开口说这话了?
可是细想来,这话却不无道理。就拿他自己而言,自从开始揽权监国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出了那一股暗中掣肘的力量。
他想要开放海权,他只想盯着一部分海运的商品收路税,他想要充盈国库,却又不想得罪那些以前支持过他的人……他想要这样,又想要那样。但最终,他还是无法随心所欲。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左右他施政,像是只留给了他小小的一块地界,逼着他在这里小心翼翼地腾挪辗转。
三皇子从来都觉得这是因为他还未正位为东宫太子,又或是尚未登上那把椅子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