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怕孩子饿到前一天就蒸了几锅包子,冻的透透的过点热乎气就能下口,七点多钟天将将亮,李叔前来接娃儿,他知道这家东西都是精贵货,端盆子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车轱辘碾在雪地上吱嘎直响,为防止打滑马蹄子都包上厚厚的皮子,车上的娃儿带着老牌雷锋帽,深绿色的面儿长帽沿遮着耳朵,有时冻的受不了还得下地跑上几步缓缓劲儿,熏子问:“入冬后他们都不让咱过去店里,原来咱爷以前都是这么过去的?”体验了一把开始心疼他爷了,嘟着嘴说:“以后我不要电视了,咱买带棚的车。”
陈威捂着怀中的弟弟没空搭他的话,一心都在小家伙身上:“下次还来不?冻傻了吧?”小腿太短跑都跟不上溜儿,李叔把大皮袄给小家伙披上,小脸还是被冻的通红。
小家伙还挺有韧劲,拍了他哥胸口两巴掌,仰的脑袋:“不地,我还来。”
李叔把几个大盆子放进店里,还要帮忙乎时那头有人顾车,人被陈威推出店李叔帮了很多,也是第一个认可他们吃食的人,不管他是看在谁的面上帮着忙前忙后都不能误了人家挣钱不是?
余下的几个人分工合作,熏子点炉子,陈威去提水,陈青看店门,开水倒了些在铁皮槽里,把炖盅和包子放在炉子上的锅里继续加热,今天又多了几样,卤鸭、鸭爪、鸭胗……一摆出来看着就挺打人,金黄卤鸭,皮酥肉嫩,酱大骨、排骨色泽酱红、骨香浓郁,都是汁浓味鲜的美味,拌料倒在一个个小盒里,靠着玻璃架摆上一排,时间太早也没几个买菜的,炉子烧起来火墙也有了热乎气,陈威指着铁皮架上的卤味:“都想吃点啥,咱先尝尝?”急急忙忙就出了门,这几个新品种除了他其他人都没试过味呢。
“要吃张奶奶家的包子。”陈青提了陈威照办,几个包子娃儿吃的直竖大拇指,酸菜加瘦肉馅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吃的伙食,该里(县城)卖几分钱咬了一半都看不到个肉影,这一口下去直流油混合着酸菜味那简单让人赞不绝口,陈威感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正经的家乡肉包子。
一人分的一个鸭爪子,熏子吃完没舍得再伸手,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我出去溜达几圈,好久没来这儿嘎哒了。”
两人相处这么久了,凡事都不用直言说出,通过面部表情就能了解一二,陈威训道:“熊色吧,多吃几个包子再出去溜达,要吃啥肉自己捡去越混越回玄(后退)还见外了。”
被看穿了熏子也不藏着啦,又捡了个鸭爪子边啃边说:“店里小锅两个,一个烧水壶,碗筷备了二付,又打了一个小矮桌,菜板子旁边都包着厚白布,也难怪咱奶说这里比住家好,一顺水的新呀。”鸭爪肉没有多少,就是硕喽(白话:品个外皮)那个味儿,啃完第二个手往裤腿上一抹刚起身就被陈青抱大腿,小家伙听到他说出去溜达都盯好一会儿了,熏子拿了个鸭腿哄着:“在店里吃肉,外面老冷了,冻坏了咋办。”
陈青刚把鸭腿拿上手,熏子撒丫子就跑,小家伙跟了两步停在门口看人无意回头接他,噘着小嘴靠着火墙神色认真的关注手上那点儿鸭肉,穿着棉袄棉裤把体积又扩大了一圈,扣着棉帽子露了一小团小脸蛋,陈青蹲在他面前:“给哥啃口。”小家伙就把鸭腿送上前,一点也不小气,陈威碰了个边儿,问道:“还想吃啥,哥给你拿。”
平时陈爸陈妈都舍不得扣下点儿自家解解馋,小家伙懂事知道那些能卖钱,摇着小脑袋又把鸭腿往他哥面前举了举,鼓着小脸:“咱俩吃这个,那些换钱。”
冬天的菜价看的熏子直咂舌,菜园随便抓的菜听着问价声还真不便宜,家里的土豆直接扔土豆窖的,这边还当个宝码的整整齐齐论斤卖,晃了一圈站在转角处往蹲摊那些卖米面上瞄,今年米价又降下来了一斤收价才1毛3,收粮时老爷子没随大溜,盼着这米价能再上调一些,前天最后一波收粮,价位也没上来,没办法只得把大半的存粮送过去,留下一小半想再看看,陈爸倒是让把米拉到店里卖,反正不用另算摊位费,老爷子看蹲摊儿和小店面卖米的这么多,竞争太大就不想费那劲儿,寻思着余下的等不到涨价就等着过了年卖个陈米价,老爷子上火却也无奈。
熏子有不同看法,刚刚路过那摊位往米袋里瞄了几眼,明显着没有自家米好,一斤能卖1毛8,摊位后面堆着3.4个袋子,八成也像他爷那样,边留着涨价边零卖,能多赚一点儿算一点儿,家里的存米还有几麻袋呢,老爷子顾忌太多,但他想试试。
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心急火燎的跑回店,扣上帽子戴上手套:“威子,你们先看着我回家抗大米去。”说完就往外蹽,一会儿上来人买料,他就没那个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