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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瘦麻杆刚从外面回到杂货店,忽然听见楼上传出“哗啦”一声震响。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跑上楼,就见老爹的房间外站着闻骁和胖子两个人。
胖子耳朵都贴在门板上,见瘦麻杆回来,赶紧嘘了嘘,让他别出声。
房间内,桌子掀翻在地,茶壶杯子都倒了,一片狼藉。
老爹额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冲向纪寻,一手揪住他的领口:“想带走闻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告诉你,纪寻,离我的孩子们远一点,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咬着牙,恨不能把纪寻生吞活剥了一样。
早在几天前,纪寻查出闻骁身份时,就知道一直照顾闻骁的人是老爹,这也是纪寻会亲自来地下城的原因之一。
他清楚,比起闻骁,眼前这个人才是他最大的阻碍。
纪寻淡淡地直视着老爹的眼睛,说:“师兄,闻骁很有天赋,不该埋没在这种地方,他需要一个机会。”
“机会?”老爹冷笑起来,“什么机会?拿着自己的生命,去斗兽场里互相残杀,供那些上等人赏乐的机会吗?”
纪寻沉默片刻,回避他的质问,认真地跟他保证:“师兄,金雀花王朝会好好培养闻骁,有我在,也没人能够伤害他。只要给我些时间,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一定能出人头地。”
“想出人头地的人是你,不是他!”老爹双目通红,“纪寻,我知道你什么野心,怎么实现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也没资格评价,但你他妈少来祸害这些小孩!”
老爹揪着纪寻的衣领,力气大得将扣子都扯掉了一颗,露出纪寻白皙修长的脖颈,无意中,他看到纪寻那狰狞的伤疤,淤红的牙印,还有诸多暧昧不清的吻痕……
老爹双手一僵,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放开纪寻。
“他妈的……你真让人恶心……”
他仿佛快被纪寻恶心吐了,一下退开好几步,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痛心还是痛恨,但大概都是无法接受纪寻的生存方式。
“纪寻,你活得太可悲了。害死师父,出卖朋友,搞得自己众叛亲离,舍弃曾经拥有的一切,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到头来也不过就是给黎明庄园当条看门狗而已。”
纪寻面不改色,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凌乱的领口整理好,身姿笔挺,仿佛根本不在乎老爹的辱骂。
“请再考虑一下。”
老爹简直佩服他这种厚脸皮,骂道:“去死吧你,你想做狗是你自己的事,闻骁不会去做你的踏脚石!”
瘦麻杆和胖子挤在门上,扒在门缝儿上,都想看清楚。
“你去那边儿!”
“你过去!”
他们挤来挤去,谁也不让谁,差点都要打起架来,结果一个失力,两人一块撞在门上,摔了进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老爹一瞪眼,胖子和瘦麻杆都尴尬地笑起来。
“老、老爹。”
门外还站着一直等待的闻骁。
老爹看这几个小子更加烦躁,也没心情再跟纪寻吵下去:“你走吧,以后别再来地下城,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纪寻没有要让步的意思:“师兄,你了解我,只要是我想办到的事,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办到。”
老爹这暴脾气一点就炸:“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揍你啊?你再来试试?!”
示威似的,他猛推了一把纪寻。
纪寻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老爹动手,没有反击也没有防备,被老爹一推,后背狠狠撞到后方的博古架上。
架子一晃,顶上的花瓶、瓷盘等瞬间倒了下来。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闻骁一下推开纪寻,那些瓷器劈头盖脸地全都砸在他身上。
闻骁两眼放光泛黑,靠着博古架,后颈处一片火辣辣地疼。
他抬手一摸,全是鲜血。
纪寻怔住了,大概是没想到闻骁会救他。
老爹见着闻骁手上有血,大惊失色:“阿骁!”
瘦麻杆和胖子也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察看他的状况。
胖子:“都流血了?我我我去拿药箱!”
“我没事。”
闻骁打架打惯了,受伤都成了家常便饭,这么一摸就知道是瓷片划到了肉,看着渗人,实际上没什么大碍。
老爹赶忙扒开他领子看,见果然只是皮外伤才松了一口气,可反上来的是滔天怒火:“你逞什么英雄啊!”
“我……”闻骁又看了一眼纪寻,吞吞吐吐地解释,“他帮过我。”
“帮你?他会那么好心?傻小子,人家要把你卖了,你还帮忙数钱呢!”
老爹见闻骁还在维护纪寻,火气更加消不下去,说话也刻薄起来。
“噢,我看明白了,还是说连你也讨厌地下城,讨厌这个家了,所以想着做什么明星,想着飞黄腾达,是吗?!你知不知道纪寻是什么品种的妖孽,你信
', ' ')('他?”
闻骁被他训得一声不吭。
背着药箱回来的胖子听老爹这样说,替闻骁感到冤枉,跳脚道:“老大才没有!老爹你这样说,就是胡乱撒气,就是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我撒气是吧?不公平是吧?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想造反了,一群臭小子!”
老爹抬起腿把自己的鞋一摘,冲着胖子就要抽过去,胖子浑身一缩,但老爹只是恐吓,到底没真下手揍。
他气得直喘气,看着这三个小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纪寻,目光注意到他那条机械手臂时,老爹眼底忽然一黯,连带着那股火气都梗在了嗓子里。
“好,你们都长大了,我一个都管不了,我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爹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闻骁给瘦麻杆使了个眼色,瘦麻杆收到示意,忙脚底抹油,去追老爹,口里苦喊着“老爹、爷爷”地去哄了。
胖子更关心闻骁的伤势,从药箱里捣腾出一瓶消毒止血的红药水,说:“老大,把外套脱了,我给你上药。”
“让我来好了。”纪寻说,“我想跟他单独说两句话。”
胖子不放心地瞄了一眼闻骁,直到闻骁点了点头,他才说:“那好吧,你、你可要仔细一点儿。”
胖子把药水交给纪寻,就走出了房门。
等人都走后,纪寻从地上扶起一把歪倒的椅子,说:“坐。”
闻骁脱掉外套,双臂搭在椅背上,背对着纪寻坐下。
纪寻从药箱里找出清洁伤口的棉球,一点一点擦净伤口周围的鲜血,他惯用左手,但机械义手再灵活,也做不到跟右手一样,不过他动作却足够细致温柔。
红药水倒在伤口上时,杀得闻骁倒抽一口冷气。
“疼?”纪寻说,“看你还逞不逞英雄。”
明明说了跟老爹一样的话,但纪寻口吻里责备很少,却是调笑多一些。
闻骁转过头瞪向纪寻,炸毛道:“连你也这么说?难道不是因为你!”
“是是是。”纪寻把他的脑袋拧过去,“别乱动,扯着伤口。”
闻骁不说话了,下巴垫在胳膊上,很多事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纪寻帮他包扎好,不自觉叹了一口气,那条机械义手轻轻搭在闻骁头顶上。
他低声说:“谢谢。”
闻骁立刻打掉纪寻的手:“别摸我头!”
像摸小狗一样。
可闻骁这次没有真恼怒,因为他没想着纪寻会跟他道谢,所以很不好意思。
他依旧背对着纪寻,闷声说:“不用谢,我就是想还你的人情。”
纪寻笑了一声:“不是已经送过我宝石了吗?”
“……”
随手送给他的天国之石,纪寻利用得太好,或许当时在黎明庄园,纪寻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利用他了。
老爹一向讨厌这种有心机的人。
“你跟老爹认识吗?我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为什么他那么讨厌你?”
纪寻回答:“可能,他喜欢吃咸粽子,而我喜欢吃甜的。”
“……不想说就算了,别拿我当小孩一样骗!”闻骁给他气得七窍生烟,一下站起来,把椅子摆好,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最后一次。”纪寻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说,“今天晚上7点,我在塔楼等你。如果你还要拒绝的话,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塔楼是白一舟自杀的地方。
闻骁心里一绞:“我不会去的。”
纪寻认真地看向他:“没关系,我会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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