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个奴才给曰曰搓着手和脚,松蛮抱着暖炉依偎在曰曰身旁。
秦涓牵着马就走在马车外面,走了半天的路后,他的身体好多了,只是他很担心曰曰的身体。
松蛮不记得他们遇到了什么,只记得在风龙将他们淹没的时候他似乎是听到了一声狼叫。他又害怕自己是记错了,没有敢说出来。
次日正午,当他们看到远处一望无垠的草原时,伊文王世子醒来了。
“秦涓。”曰曰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嗯?”秦涓掀开车帘,在看到曰曰的丑脸时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你醒了,要吃东西吗?”
曰曰低垂着头,头发披散在肩,腿上趴着一个小家伙,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仿佛在喊了一声“秦涓”后就被施了法一般,定住了……
秦涓好半天才听他开口道:“我想见雪别台将军,去帮我传个话。”
第33章东归大都去
不知道曰曰同雪别台将军说了什么,他们的行程改了,他们将要去可失哈儿城,走阿奕噶说的那一条路去沙洲。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可失哈儿有三天的脚程,一路都是草原也还算顺利。
可失哈儿,是东方通往西域乃至西方(丝绸之路)的要冲之一。汇集了各种语言、各种肤色、各个种族。
在看到这座城的第一眼,秦涓最先想到的是唐三彩。
从沙丘上走过来的时候,黄白褐蓝绿的色彩交错于眼前,就像是画匠的颜盏。
美的让人心惊的可失哈儿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里并不太平,路边的舞女却依然快乐,军队们来来去去,动乱与惊慌看似与她们无关,她们依然踏着鼓乐的音调,扭动着拂柳一般的腰肢,手臂晃动的飞快。
当他们的军队经过这里,偶尔还会有舞女会向马车处抛来一个媚眼。
有士兵路过时对她们动手动脚,阿奕噶一鞭子制止过后仍有胆大的伸出手去摸那些姑娘。
姑娘们都化解了,也没有闹出不愉快。
曰曰将衣兜里的钱袋递给松蛮,松蛮不懂,他拍了下他的脑袋瓜子:“你爹叫你扔出去,给那些姐姐们。”
松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将钱袋里的银豆儿扔了一大把。
“卧槽哇!你个败家儿子!老子要你扔,你扔这么多!老子都没零花养你了!”见到银豆儿舞女们都弯下腰去捡,她们笑着对马车里的人说着各种语言的感激的话。
为何会这样快乐?
秦涓看着那一张张笑脸,微不可察的皱起眉。
像是在杂乱与肮脏中破土而出的格桑花,热烈又凄美。明明身处乱世,为了活着,还得忍受男人们的挑逗与亵.弄,她们依然跳着舞着,依然笑得热烈而奔放。
在用饭、采购、补给、歇息了一夜之后,他们的军队远去,就像是出现在可失哈儿上空的一片云朵,来的轻飘,去的也轻飘。
从可失哈儿到押儿牵会经过一片沙漠,奴奴秣赫给阿奕噶的地图并不完全,需要摸索。
秦涓太了解奴奴,奴奴从来都会给自己留后路,他是不会给完整的地图给阿奕噶的。
在进入沙漠的第三天他们遇到了一支商队,商队人数庞大,秦涓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商队了,以前在金国的时候他爹带他去见识过商会,这支商队和商会的规模有得一拼。
因为他们是一支一千人左右的东归军队,几百人的商队大概是因为畏惧,都停了下来让他们的军队先走。
从商队面前走过的时候秦涓注意到商队前面骑马的不是色目人的容貌,也不像是蒙人,秀气的像是汉人。
一般商队的老大骑的是马不是驼子,所以很好分辨领头的。
他也注意到这支商队里有几个看着和他一般大的孩子,眼神干净中带着几分新奇的探究。
……大概是没见过不同商队动手,甚至连问话都没有的军队吧。
雪别台和伊文王世子曰曰都不会找商队的麻烦,听闻雪别台少时在西南山地驻守,所以如今一副孤僻寡言的性子,他甚至和曰曰都说不来几句话,倒是他那几个副将的话挺多的。
至于伊文王世子是压根不屑于让手下的人去打劫商人。
穿过沙漠,立见草原,草原的那头就是押儿牵城。
往来的商旅越来越多,脖子上绑着铃铛的驼子傻气的对他们眨眼睛,它们走路欢快,仿佛是赶着去赚碎银的老商一般。
抵达押儿牵正是这一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早市正刚刚开始。
“军爷们,要不要来一碗奶豆花。”
见千人的军队走过,有大胆的小贩开始上前来和他们搭讪,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军队有序的穿过城,没有捎带他们的东西,更没有抢他们的东西。
马车里的松蛮听见了,掀起车帘子对极布扎道:“极布极布我要吃豆花!”
松蛮这么一喊,小贩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也探出小脑袋来。
松蛮看向那个孩子,只是看了一眼就再度被奶豆花吸引去了注意。
豆腐豆花,一种凝结汉人智慧的美食,真正传入西域至今却只有几百年。
所以在押儿牵城有做豆腐豆花手艺的小贩一日下来能赚个满钵满盆。
奶豆腐和奶豆花则是蒙人在汉人豆腐豆花之上腐改良,什么时候兴起的,大概是在豆腐从中原传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