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将完时,苏苏双手一合,随即拉开,手中短笛已化为一株碧绿的小树,栽在小小玉盆之中。苏苏略一曲膝,朗声说道:“恭祝长公主身如药树,百病不侵;颜若鲜花,岁岁芳华!”
四下里寂静了片刻,随即一片叫好声。
仔细论起来,苏苏这一手无中生有,并非独一无二的绝技,只是她姿势优雅,动作迅速,态度从容,更兼美貌如花,这就太难得了。
喝彩声中,方攀龙手中银箸弯折的轻响之声,细不可闻。
身如药树,百病不侵;魂若鲜花,岁岁芳华。
这是药王庙与巫女祠的送神曲。现在却被苏苏在一处,略改一改,用来为长公主祝寿。而苏苏在说出这句话时,还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明明白白揭示了她的身份来历,也揭示了她对方攀龙真正身份的知晓。
曾经的药王庙与巫女祠,世世为敌,代代相杀,姬瑶花曾经笑吟吟地对方攀龙感叹道:巫医本同源,相煎何太急。终于,当阎罗王与韩起云在姬瑶花的一手推动之下,相携远走南荒十余年之后,一个可以轻松自在地将药王庙与巫女祠的送神曲同时唱出的女郎,出现在世人面前。
是谁将她送到临安来?送她来究竟想做什么?
方攀龙怔忡之间,眼角余光,却见温奇正狡黠又得意地对着他偷笑。
苏苏这一班人退场之后,大家对接下来那些看来并无新人新意的杂演多少有些失了兴趣,纷纷开始走动聊天。
温奇扯扯朱逢春的衣袖:“五舅舅,我要去净手。”
每次温奇这么一叫,朱逢春都觉到额角青筋直跳。他招手示意候在角落里的仆役来引温奇。想一想,不太放心,还是站起身来陪着一道去。
温奇觉得朱逢春有些多事,今夜宴会来的都是临安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难道还有谁会这么不长眼,在长公主的寿筵上生事、为难他这么一个小小孩童?不过温奇还是很识相地没有推辞朱逢春这一番护雏之心。
不要轻易让别人的好心落空,你给机会让人帮你,那是结善缘,世人大多都喜欢让别人欠他一点恩情的,帮过你的人比你帮的人更愿与你为善。
温奇可没忘记母亲搂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这一番话时,嘴角那得意的微笑,这想必是母亲的经验之谈,绝对需要牢记在心、时时警示自己的。
楼道里不时有带着醉意的客人走动,上酒食换香囊送热毛巾的仆役,则皆是两人同行,行动时悄然无声,遇见客人便恭顺有礼地俯首让路,只此一点,便看得出长公主这别院的管家很得力很能干。
净房在楼道拐角处,另有专门的仆役看管服侍。
一直到净了手出来,都毫无异样。温奇不喜欢那皂豆的香味,总觉得太过浓郁,一路举起手来闻了又闻,嘀咕着道:“我很想用清水再洗一洗。”
朱逢春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