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见厉煦这个样子,便觉得心尖像被针扎了一样地锐痛,连忙把厉煦往怀里一揣,把厉骞的话顶回去:
“您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能这么吓唬孩子!煦煦还小呢,和他较什么真嘛!”一面说,一面忙按着在街道里学的民谣,拉了拉厉煦的耳朵,又揉他的头发,“揪一揪耳朵,呼噜呼噜毛,我们煦煦吓不着——乖,不怕啊,有叔叔在呢。”
厉煦还没缓过劲来。
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哼了一句:“是爹地,不是叔叔。”
“小人j-i,ng。”苏麟被逗笑了,忍不住低头在他r_ou_呼呼的脸颊上轻轻地“chu”了一口。
“是爹地呀。”厉煦又强调一次。
苏麟拗不过他:“好好,是爹地,有爹地在呢,不怕好不好?”
厉煦这才点头说好。
第二十五章
厉骞断然没想到苏麟这样凶他。
整个人一愣。
行道灯绿了都没发觉。直到排在他后面的车子此起彼伏地鸣笛示意,他才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踩下油门,忍不住悄悄地勾起唇角:
面对他的时候,苏麟总是过分礼貌,哪怕两个人已经有了亲密的身体接触,也依旧下意识地保持着那种像是透明玻璃墙一般若有若无、时常可以感知却无法看清的距离——也许是为了不介入他身后的圈子,也许是为了留出随时可以转身的余地,又或两者兼而有之……
这多少让厉骞有些惶惶。
然而,当苏麟一把将厉煦揽进怀里,竖起眉毛呵斥他的时候,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仿佛瞬间被击穿,连带这些年蹉跎的时间,仿佛也一并回到他们之间,就像是他从来没有让苏麟那么伤心那么失望,他们也从来没有分开,他们就只是世间的一对寻常爱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过着世俗而平凡的小日子……
厉煦麦芽糖一般又甜又黏的撒娇在这种“完整家庭”的假象表面,染上鲜活的艳丽的色彩。
这孩子……
厉骞从来只知道他懂事早熟,识大体、知进退,不知道他还能是这样缠人的鬼灵j-i,ng。
苏麟原本就对小孩子没有什么办法,此刻更是节节败退,面对厉煦那张甜甜的苹果脸,只恨不能把全世界都给他。
车子开过两个路口,苏麟已经接二连三的签订了七八条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从亲手做晚餐,到一起洗澡,到晚上陪睡还要讲睡前故事……厉骞想都不敢想的要求,厉煦人都敢往外提。
厉骞有一搭没一搭地c-h-a嘴,故意摆出“严父”的形象,享受苏麟回护厉煦时带着点娇嗔地挑剔他的教育方式,唇角边的弧度越发弯得像天边挂着的那一钩弦月,心想难怪幼儿园的老师都说厉煦孩子王,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喜欢他,果然和自己这样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孤独地在严厉苛刻的家庭教师教导下长大的家伙不一样。
堪称“进度障碍粉碎机”、“家庭重组加速器”。
青出于蓝胜于蓝。
了不起。
亲爹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此时车已经开进了他们居住的街区,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半山腰上鲜艳的分红屋顶。
厉骞迎着那屋顶加速,只觉得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不是中好,而是大好——心脏仿佛变成一朵晴时的云,暖洋洋,轻飘飘,随时就要乘着傍晚的夜风飞上天去……
座椅背后忽然被踢了两下。
厉骞还以为是厉煦黏着苏麟闹,不小心碰到,没在意。
可立刻跟着又是两下,还颇有节奏感,而且受力面积不小——应该不是厉煦,那是……他抬起头来,看面前的后视镜,果然,苏麟正在镜子中和他对视。
怎么了?——厉骞用口型问。
苏麟把厉煦抱到自己的腿上,保证厉煦看不到,才用口型回了厉骞一句。什么?——苏麟的口型太复杂,厉骞没明白。
苏麟脸红了。
咬着牙做了个自暴自弃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领子,又隔着拉高的领子指刚刚被厉骞咬出印子的地方,夸张地做了两个口型——客厅,厨房。
厉骞这才想起,他们刚刚急着出门,客厅厨房闹腾得一塌糊涂都还没有收拾,这幢房子又不是惯常的居所,该有的仆役一律没有,只有管家每隔两三天带几名信得过的女仆来打扫一趟,所以……根本不用幻想会有人帮他们打扫战场……
如果只是他们两个成年人便罢,但现在带着厉煦……
厉骞迅速明白了苏麟窘迫的原因。
车停进车库里,丢下一句“我先去开门,煦煦你乖一点,跟着你爹地”,就急匆匆的跳下车去。
然而厉骞是正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收拾整理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是在家靠女仆,出外靠秘书,没有亲自动过手,第一次上岗,就要面对这一地狼藉的高难度场面,真和一只无头苍蝇似的束手无策。
然而时间紧迫。
苏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带着厉煦进来。
连留给他犹豫和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厉骞只能咬咬牙,把随处可见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飞快地卷成布团,就近随便找柜子塞进去。
先处理最容易暴露的客厅。
然后是走廊和最不堪入目的厨房。
打扫到厨房的时候,厉骞还犹豫了一下——厨房的柜子里,存放的都是苏麟当年收藏的各式各样的餐具,虽然再塞一两件衣服的空余并不是没有,但是……若像客厅、走廊柜子里那些书籍和杂物变也算了,把脏乱的衣物和餐具放在一起会不会觉得……
然而这时候,门口已经响起了苏麟和厉煦的嬉笑声。
厉骞来不及细想,只能尽快一股脑地把手上攥着的衣物全都塞进去。
刚刚藏好最后一件,厉煦就从门口跳进来:“老爸?你在厨房干嘛呢?”
金枷第1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