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伤势就重,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又在昏迷中,不能抵抗,连呼救都不能,要杀她不费吹灰之力。”
“她应该也有本能的挣扎,但那都没用,就如你说的……”
“一两分钟,很快。”
孔跃垂下头去,双手发抖,他在尚扬的描述中,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晚的画面。
和他朝夕相对几年的妻子,因为烧伤而剃掉了头发,脸颊一侧还有脓血,因窒息向上翻起的赤红眼睛,被他死死捂住的口鼻。
嘶——嘶——嘶——
她死了。
“其实我更希望……或者说更愿意相信,是助理动手杀了她。跃哥,你这人人品不行,可也不像是一个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尚扬在此处顿了一顿,才说:“可惜,如果不是你亲自动的手,幕后大boss不会扶持你上位接管千里集团,杀死你老婆,就是你入伙的投名状。”
孔跃猛然抬起头,蒙了,语无伦次道:“什么?不是不是,你说的不对,什么投名状?扶持我接管千里集团?不要讲笑话,我岳父和老婆都死了,我接管是理所当然,不是什么投名状……”
尚扬冷冷道:“集团还有那么多元老在,凭你,一个打着岳父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搞传销的废物,轮得到你当家?”
孔跃:“……”
尚扬道:“你杀了你老婆,这既是你的把柄,也是你得到boss信任的保证书。他们想要把千里集团变成真月教的输血机器,需要扶持一个傀儡上位,你是最合适的。”
他轻蔑一笑,说:“承认吧,你杀你老婆,就是为了向大boss表忠心。”
孔跃脱口反驳道:“不是,我是为了阿真,不得已才杀了她!”
尚扬和金旭同时:“哦……”
孔跃:“……”
这么些年,他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千里集团真正的掌权者,小事都有黄利国掺和,大事就要向吕正光汇报,他只是明面上的老板,但被尚扬这样骑脸输出,他还是被伤了面子,控制不住想替自己“澄清”。
“来说说,”尚扬道,“什么叫做为了阿真,不得已才杀了她?”
孔跃脸色难看,不欲回答他。
尚扬叹气道:“跃哥,你这脑子也就只能搞搞传销了,搞邪教就是给我们公安送人头。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整件事是怎么回事吗?”
孔跃:“?”
尚扬道:“他们想掌控千里集团,马千里父女俩必须出局,没想到你老婆万幸没死,这帮人索性又想了一招,既能置她于死地,又能捎带手把你拉上船去,扶持别人接管千里集团当然可以,但又有谁比马千里的女婿更让外人挑不出错,你本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诱导你犯下杀人罪行,你就彻底被绑牢了。”
孔跃呆了呆,像是想通了,很快道:“不管你怎么说,人都是我杀的。”
尚扬要被气笑了,说:“你还没明白,虞真和这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认定虞真会动手杀你的岳父和老婆?”
孔跃冥顽不灵地不听不听,坚持说:“我就是要自首,车祸是我制造的,我老婆是我补刀的,刚才是情绪太激动,说错了话。”
尚扬:“……”
他的猜测都成立,和事实基本吻合,孔跃就是想替虞真开罪,虞真在真月教里没犯下过杀人这种级别的重罪,也不是实际上的组织者,而孔跃自认为已经背负了杀害妻子的罪孽,不如就把车祸这一节也揽到自己身上。
而尚扬手头目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马千里遭遇的那场“车祸”,和虞真没关系。
那案子至今已经好几年,助理人间蒸发,重启调查也有极大概率翻不出新证据。孔跃大概就是猜到了这点,才一口咬死了是自己干的,钻牛角尖地想替虞真把杀人罪扛下来。
这老滑头,到了这时候,偏又一根筋,也是够气人的。
金旭看出尚扬来了气,正打算着来接替他,把接下来的讯问完成。
“孔跃,”尚扬却把气忍了回去,又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替虞真顶罪,很伟大啊?”
孔跃没有说话,可神情分明就是尚扬说的这回事。
尚扬厉声道:“我劝你,趁早不要自我感动了!”
孔跃被他忽然变化的语气震了一下,仍没有说话,与他对视,带着几分怒意,极度不满意“自我感动”的评价。
“难道不是?”尚扬语气里的鄙夷更加严重,道,“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替虞真掩盖杀人罪行,不得已才杀了你老婆,搞得好像你有多爱虞真一样,你是不是忘了……”
孔跃抢答道:“我没有忘!他会被骗进邪教里,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害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把一切都弥补给他。”
尚扬冷漠脸道:“不好意思,没人要听你说这个。”
孔跃情绪激烈地想把自己的愧疚倾诉出来,被尚扬一句话噎住,脸色精彩。
尚扬道:“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忘了,如果虞真想的想杀人泄愤,他要杀的当然是你啊。”
孔跃:“……”
出于亲情爱情等等原因,有些人铁了心要为真正的凶手顶罪,这在刑事案件中并不鲜见。
可是孔跃这种情况,和别个情况还是有着本质不同。
有些为爱顶罪,会让尚扬在为普法任重道远而发愁的同时,被人世间的情感所触动,唏嘘不已甚至产生同情。
孔跃这种……什么鬼东西啊这是。尚扬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尚扬道:“你如果真的爱虞真,就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判断。例如这一次,今时今日的虞真,不但掌握钱权,身边还有了个职业杀手,他挖空心思布了好大一盘棋,目的也只是想杀掉吕正光一个人。”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