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老疯子靠近水边的同时,一声大喝,抓着一柄鱼叉,身子腾空飞起,落到了岸边的人群中,他一上岸,就像猛虎冲进了羊群,那些悍不畏死的排工三五成群被打翻到了水里,老疯子有多凶猛?我不知道,但是排工落水的时候,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眼见是不活了。
密密麻麻的包围圈瞬间就被老疯子给打破了,我拉着金大少,跟随着踏上了岸,越来越多的人从两边朝我们这里包抄,人流涌动,老疯子横冲直撞,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金大少根本不知道情况,但是这货太伶俐了,一听我的话,就猜出个七七八八,在后面喊道:“老爷子,就是这帮人,就是这帮人坑你呢!”
“是不是他们!”老疯子不信金大少的话,转头问我。
“是!”我一边跑,一边寻找红娘子的身影,但周围全都是人,遮挡了视线,一片混乱。
老疯子赤着双脚,沿着水塘的岸边一路杀过去,一个个精壮的排教汉子在他手下就好像一片杂草,随手就拔了。哀号声,呼喝声,交杂着响成一团,老疯子心里的怨气太重,杀的兴起,根本就不停手,片刻间绕着水塘杀了半圈,不知道多少人落在水里不能动弹,鲜血把池水染红了一片。当年,排教的人已经被爷爷屠了一遍,这些都是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遇见老疯子这样的人,又倒了大霉。等我们杀了半圈的时候,红娘子还有其他几个头面人物早就无影无踪。
“锁我的人在哪儿!在哪儿!”老疯子一边杀一边喊道:“我是谁!我是谁!”
老疯子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子,杀到哪儿都是一片狼藉血腥,我在寻找红娘子和小九红,但是红娘子对排营内的密道肯定很熟,一时半会间找不到。我们引着老疯子朝外面杀,沿途不断有人阻截,却挡不住锋芒暴露的老疯子。一口子穿过排营深处的这片院子,外头是那些排工平时居住的地方,排工拖家带口,女人和孩子都躲到屋子里不露面,冲到这儿的时候,阻力小了很多,再跑过去一段,就是排营的大门。
哗啦……
这时候,两旁低矮的屋子之间骤然冒出来一张巨大的网,一下把我们三个人兜在里头。被网兜住的同时,四周立即捅过来十几根鱼梭,那种鱼梭是渔民平时专门勾动大鱼的工具,尖利带钩,我躲了几下,金大少就没躲过去,手忙脚乱被罩在网下,被一柄鱼梭捅到了屁股上,他疼的一哆嗦,再一挣脱,鱼梭上的倒钩硬生生从屁股上钩下一块肉。
唰……
老疯子在前头猛然双手一撑,抓着网眼,他的力气大的异乎寻常,把网撕裂,一把抓住迎面捅来的鱼梭,随手一拉,拿着鱼梭的人不由自主被拖到面前。老疯子抓着对方衣领,另只手高高举起,只需这么一下,对方肯定要被活生生打成一团肉泥。
但是老疯子高高举起的手颤了颤,没有拍落下来。被他抓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可能是排工的子弟,还没有成年。那孩子脸庞上都是惊恐,望着老疯子,被吓呆了。
“没长大,我不杀你!”老疯子犹豫了一下,把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推到一旁,我们借机钻出大网,大网一破,剩下的人就再也挡不住老疯子,三个人一口气跑到排营的大门边儿,厚重的大门早就被关闭了。墙垛子上站着不少人,手里都拿着火铳。
“找个地方,翻墙过去吧。”金大少瘸着腿,伸手摸摸屁股的伤口,顿时染了一手血。
还不等我说话,老疯子像一头蛮牛,起身朝着大门那边硬冲。排营的大门虽然是木头的,但厚实沉重。老疯子冲到门边儿的时候,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
轰隆……
宽大的门板被老疯子撞出个大窟窿,抬眼一看,他已经顺着窟窿钻了出去,我扶着金大少,连连躲着头顶的火铳,也跟着钻出去。等到钻出来的时候,老疯子顺着墙外的缝隙,灵敏如同猿猴,一下蹿到墙垛子上,沿着飞跑,一路跑,上面拿着火铳的人一路哀号着摔落,我和金大少站在下面看呆了,老疯子一个人把排营搅动的鸡飞狗跳,直到上面那帮人全部清理光了,老疯子才收手,从七八米高的墙上一跃而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排教想尽办法锁在水塘下的老疯子一露头,我就突然感觉到,河滩又要大乱了。这种预感非常强烈,也让我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