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菱蜷着的手指动了动,见着皇后泰然自若的品茶时,终是有些坐不住。
“臣女前几日奉姑母之命,做了鳜鱼粥给陛下送去,可巧,娘娘竟也给陛下送了鳜鱼粥。”何寻菱拿帕子掩唇轻笑了声,声音温软,“臣女两相比较,深觉还是娘娘熬的粥香软,臣女的同娘娘一比较,则是相形见绌了。”
话未说完,她便见得,太后的面色骤然沉了沉。
她的心脏也跟着一沉,却又见皇后放下了杯盏,淡笑道:“何二姑娘有心了,能呈到陛下跟前去,想来二姑娘的厨艺很是精湛。待改日,我倒也想尝尝二姑娘的手艺。”
何寻菱僵了僵,随后又有些愤愤不平。皇后、皇后竟然将她比作厨子,还要吃她做的菜!
她心头蓄着火,触及太后阴沉如水的眼眸,霎时不敢多说什么。
筵席实在太过闷,听着众人的恭维声也无甚趣味,赵懿懿略待了会儿,便自个另寻了个花架下的位置。
自那日在先农坛醉酒后,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沾过酒水了,便是连往日喜欢的酒酿圆子,也不怎么动。
凑巧今日备的是蒲桃酒,香味浓郁,微微泛甜,她便叫蔓草倒了小半盏,慢慢品着。
将将饮了三两口,旁侧忽而有一道低沉声音传来:“别喝了。”
赵懿懿捏着琥珀盏回首望去,只见一高大峻挺的身影立在边上,脸上还有枝叶覆下的阴影。
男人面色微有些沉,望着她的眼眸平静无波,声音虽平缓,却带着帝王一贯的冷硬与命令。
赵懿懿突然就不想理他,举着杯盏又浅尝了下。
顾祯被她这举动给气得笑出了声:“那日,你说是朕叫你饮酒你才饮的,如今朕让你别喝了,怎的还喝呢?”
他突然朝她靠近了几分,咬着牙道:“嘴里没一句老实话!”
作者有话说:
来了!探头~
第17章 细犬
紫藤花架下,清风徐徐,藤蔓也在四周细密交织着。
他突然迫近几分,赵懿懿便也向后退了几分,怔怔然地仰起头看他。
“上回将过错都推给朕,说是听了朕的话的缘故,那朕今日说的话,怎的不听了?”顾祯低笑了一声,逼迫得更紧了些,轻挑了下眉梢,尾音微微上扬,“嗯?”
赵懿懿的面色倏地涨红,她捏着琥珀盏往后退退,低声道:“妾身……妾身……”
“还有什么想说的?”顾祯站在那,耐性极好地望着她。
紫宸殿中豢养了一只细犬,皇帝出城游猎往往会将它带上,跟了好些年头,是为皇帝的爱宠。在紫宸殿,非但宫人们精心照料,半点也不敢马虎大意,便是连皇帝也每每纵容。
有那么一瞬间,从他的眼眸里,赵懿懿瞥见了那只细犬的影子。
此时此刻,她竟荒唐的觉得,他望着自己时,与望着那细犬的神态极其相似。
眸光中浮现了一丝错愕,赵懿懿轻轻别过头,眼睫颤了好几下:“没什么想说的,是妾身方才没听清。”
顾祯就这么垂目看着皇后,突然觉得她心里明明不情愿,嘴上却不得不认的模样,十分可怜。
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他轻声问:“那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赵懿懿掐着指尖,闷闷地说:“嗯,妾身错了,请陛下勿怪。”
她认错认得这样快,一副诚恳温驯的模样,却又叫他心里不舒服了。
心口处积聚了一团火,叫他的眉眼逐渐转了沉,耐心也一点一点的褪了下来。
“皇后这又是什么意思?”顾祯冷下了面色,望着她的眼眸也失了方才的三分笑意,“朕听着,怎么有些不情愿呢?可是对朕,有所不满?”
他逼迫得愈发的紧,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赵懿懿突然就有些烦躁。她都已经认错了,他还想怎样呢?
“妾身不敢。”
她低着头说了一句,因觉得自个万分委屈,好端端的饮两口蒲桃酒也要被他说一顿,还扯起了旧事,莫名的,竟有些赌气的味道在。
果然是长进了,顾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换作从前,皇后哪敢说这样的话?
俩人静静僵持许久,都不肯退却半点。顾祯自幼就是太子,顺风顺水惯了,除去被禁在东宫那半年,从未有过低头的时候,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只是皇后这段时日的性子,倒是叫他觉得意外。
顾祯嗤笑一声,夺过她手中琥珀盏掷在案几上,意味不明道:“朕看你敢得很!”
自个一再纵容,她倒好,脾气真是越发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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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池堤岸杨柳依依,沿着堤岸行走的,是一列袅娜的少女。
媞媞行过,衣香鬓影掠起了池中鸥鹭。
何寻菱一路走着,回想着太后方才训斥的话,禁不住红了眼圈。
她方才同皇后说话时,太后在人前只是面色不大好看,还未说些什么,等将她唤回了内殿,太后直接沉了脸,冷声质问她为何突然挑衅皇后。
到底浸淫宫闱多年,哪怕性子迟钝了些,太后也还是看了个明白。
她哀声告罪,太妃也在一旁帮着解围,仍旧没叫太后的神色缓和下来。
太后最后冷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该知道你阿爹送你进宫为着什么,在宫里给我记着谨言慎行,哀家给你这机会,不是叫你来惹是生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