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9节</h1>
你们吗?”说完手指头一一指过围观的人们:“还有你们,只会跟着人云亦云,之前许二姑娘无偿给你们看病治病,家里困难的,许府还会赠你们银子,这些事你们都忘了吗?剖腹取子又怎么了,只要能保得母子平安
,那就是好方法,许二姑娘一个千金小姐,尚且不惧恶心艰难了,你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在那儿瞎说,是不是非要等到自家的媳妇姐妹难产了,才来后悔今日不该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围观的人群里还真有许夷光无偿给看过病,也得过许府银子的,且还不是一个人。
被周大夫这么一说,立时都讪讪的,羞愧起来,“可不是吗,许二姑娘真个挺好的,那天给我看病时,半点都不嫌我脏不说,还让人倒茶给我吃。”
“我也是,若不是许二姑娘无偿给我看病,又给了我银子,我如今还不知道……”
“我方才就说嘛,承恩侯夫人一直都活得好好儿的,可见人不是许二姑娘治死的,偏你们没一个肯听我说的。”
“前年我小姑姑就是难产死的,可惜那时候还不知道许二姑娘的大名,不然把我小姑姑送过来,就算到头来大人仍保不住,好歹孩子保住了啊,何况大人也不是都保不住。”
“是呀,试了好歹大人还能有一半的生机,不试却连孩子也保不住……”
“你们一家子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许二姑娘救了你们的外孙,你们却恩将仇报,抬着女儿的尸体来泼许二姑娘的脏水,也不怕你们女儿半夜回来找你们?”周大夫见舆论开始扭转,围观众人转而谴责起敖大嫂的娘家人来,方把声量压到正常声音,皱眉与许夷光道:“许二姑娘,我方才去了一趟敖家,大抵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敖大嫂回家去后,因敖大娘要
照顾两个孩子,敖大又要去码头扛大包赚银子养家,所以不但几乎没人照顾敖大嫂,敖大娘忙不过来时,好多事敖大嫂还得帮忙搭把手……”
可敖大嫂不是普通的产妇,普通的产妇恢复几日,便得主动或是被动的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了,毕竟底层百姓家的媳妇生产了,都是这么过来的,哪能跟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相比?敖大嫂却是肚子上才切了那么长一道口子,必须尽可能多的卧床静养,不得操劳的,才帮着敖大娘做了两三天活儿,加之家里的卫生条件远不能与在医馆时相比,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伤口也开始发痒发
热了。怕婆婆觉着自己娇气,私下里与敖大一说,后者却是不以为意,只说伤口发痒可能是在长?让她别多想,然后便鼾声如雷了,——他为了让老婆月子里吃得好些,好有足够的奶喂给两个孩子,一日扛的大
包已快是以前两日的量,自然劳累也是加倍的。
敖大嫂心疼丈夫,听得丈夫这般说了,也就没有再多想,甚至周大夫去给她请脉时,也没有与周大夫多说,只说她觉着身上又好了许多。
谁知道到了前天晚上,敖大嫂却忽然开始发起热来,一开始热度还不算太高,慢慢便越升越高,浑身都烧得通红,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之后更是整个人都可怕的抽搐起来。
敖大与敖大娘这才慌了,敖大便出了家门,直奔周大夫的医馆,想找周大夫去给老婆看病。偏周大夫因前日白日去过敖家一趟,亲耳听敖大嫂说了自己挺好的,可以不用麻烦他了,便没有留在医馆,而是回了家去,敖大最终没能找到他,去敲了附近几家医馆的门,许是因为他穿着破烂,一看便
知是拿不出诊金来的,也没大夫愿意出诊。敖大没办法,又惦记着敖大嫂,只得先回了家去。
第310章 忘恩负义
敖大回到家时,敖大嫂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天刚蒙蒙亮,人就去了。
一时敖家是大人哭,孩子也哭,哭声震天的把左邻右舍都引了来,瞧得是敖大嫂去了,都有些吃惊,就前两日瞧着不还好好儿的吗,能帮着敖大娘带孩子做家务了,怎么会忽然说去就去了?可人已经去了,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左邻右舍便男人们帮着搭棚子买寿衣请吹唱的,张罗起丧事来,女人们则安慰起敖大娘母子:“不管怎么说,总算留下了一双孩子,你们可不能垮,垮了孩
子怎么办?”,或是帮忙带起孩子来。
如此过了一上午,敖大与敖大娘总算稍稍缓了过来,虽仍悲痛后悔不已,却不再傻傻的坐着,整个人都呆了一样,至少知道招呼感谢街坊邻居们,知道给两个孩子弄吃的了。
可到了下午,敖大嫂的娘家人闻讯找上了门来,张口就是敖家害死了他们的女儿,让敖家赔银子,不然就拆了敖家的房子。
敖大早几年与岳家来往还算密切,可敖大嫂的哥哥好吃懒做,父亲在时,还能稍稍管得住他,父亲一去,便再没人能管住他,不到一年,便把家里能卖的都卖能当的都当了,弄得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
家里既揭不开锅了,自然把主意打到了妹妹妹婿头上,一开始还只是借米借油,渐渐便发展成了要,不但要米要油,还要银子,来敖家一趟,总归不会空手回去便是,手脚还极是不干净。
长此以往,敖大娘与敖大哪还能有好脸色?
敖大嫂没法,只得回娘家哭着求自己娘家妈,好歹管管哥哥,别再祸害她了,她嫁到敖家几年都不开怀,本就抬不起头来,娘家人还如此是拖后腿,是想她被休回娘家不成?
奈何敖大嫂的母亲极是溺爱儿子,听得女儿的话,不但不心疼她,反倒骂起她‘忘本不孝’来,越骂越是生气,最后还动手打了敖大嫂。
敖大嫂的心都凉透了,回去后便与婆婆丈夫说想养几条狗,还说以后再不管娘家的任何人任何事了,谁让他们不管她死活在先的。
等之后她哥哥再来时,果然便再进不了敖家的门,自然也再见不到敖大嫂了,甚至她母亲亲自来,在外面又是哭又是骂的,敖大嫂也当没听见,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出去。
如此五六回之后,知道从妹妹和女儿处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了,敖大嫂的哥哥与母亲终于不再上门了,连之后敖大嫂终于有了身孕,怀胎十月到难产差点儿一尸两命,他们都是不闻不问。“……敖大嫂的哥哥根本就是个泼皮无赖,敖大母子都心力交瘁,哪应付得了他?只说别说自家没有银子赔了,就算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敖大嫂早是他们敖家的人了,是生是死通不与娘家人相关
,他们也不会赔,让那泼皮走。”周大夫说得口干舌燥,仍继续说着,“那泼皮却不走,嚷嚷着自家好好的妹妹嫁到敖家,怎么会才短短几年,就死了,还说他娘在家里也哭死过去了,让敖家必须赔偿,否则就拆了敖家的房子,或者放一把
火,大家都活不成!敖大没办法,只好求那泼皮好歹宽限几日,把敖大嫂的丧事办了再说。”“那泼皮却仍不同意,混乱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敖大嫂又不是自己死的,听说她当日生孩子,活生生被人切开了肚子,怎么可能熬得住不死?要找也该找当日切开她肚子的人去啊,还说据说切开她肚子的
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拔根汗毛也比他们这些人的腰粗,倒不如两家一起抬了尸体去讨公道,到时候得的银子两家平分,岂非两家日子以后都好过了?”“敖大母子听得这话,直摇头说不可以这么做,许二姑娘您是他们家的恩人,他们宁死也做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来。那泼皮便说,他们不做他做,让他们不许拦他,否则就放火烧敖家的房子,还真把火石
拿了出来……”春分听到这里,满脸愤怒的再也忍不住道:“所以,敖大母子就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让那泼皮抬着敖大嫂的尸体,来讹诈我们家姑娘,往我们家姑娘身上泼脏水了?还‘宁死不做忘恩负义的事’,呸,
这还要怎么忘恩负义,早知道,姑娘当日就不该救人,就该任敖大嫂一尸三命,让他们敖家绝后的!”
大太太与三太太也听得满心的愤怒。大太太还趁机教育许夷光:“看吧夷丫头,这便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了,你救了他们家三条人命,说是恩比天高也不为过了,结果到头来,他们反倒倒打一耙,往你身上泼脏水,要不老太太和我们大家伙
儿当日都不赞成你救他们呢,就是防着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还小,不知道这个世间最复杂的,便是人心与人性,以后可得吃一堑长一智了。”
许夷光心里冰凉冰凉的。
敖大母子为了自保,便将祸水引到了她这里来,就算他们是有苦衷的,他们的选择也足够让她齿冷心寒了,若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再……
许夷光没有放任自己再想下去,转而想起周大夫的话来,‘混乱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她的肚子是生孩子当日被人活生生切开的’。照理她剖腹取子的事,只有当事人及其最亲近的家属才知道,周大夫的医馆保密措施也做得极好,知道的拢共就那么有限的几个人,那个‘不知道谁’又是怎么知道,并且恰巧在那个时候,嚷嚷了出来,挑起
了整场事端的?
还有敖大嫂那个表哥,说话条理清楚,逻辑分明,甚至还能听出他应当读过书,反正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与敖大嫂的哥哥大相径庭,——他真是敖大嫂的表哥吗?许夷光忙问周大夫:“周大夫,您知道敖大嫂有个表哥吗?喏,就是那个男子,看起来倒是与敖大和敖大嫂的哥哥,都不像是一个档次的人,敖大嫂的母亲与哥哥,看起来也很听他的话,三个人里,明显他
是拿主意的那个,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整件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