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大寒忙答应着去了。傅御刚端了温水来,一手撑起许夷光,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喂她喝,感觉到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清减了不少,又是一阵愧痛难当,涩声道:“敏敏,你瘦了好多,这次也是真吃大苦头了,都是我不
好……”话没说完,已让许夷光笑着打断了:“我记得这话你昨儿已说过好多次,我醒着时不停的说,我睡着了,好似也听你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还有完没完了?我不是说了,这又不能怪你,你难道还能未卜先
知不成……”猛地想到自己烧了一夜,好像说了很多胡话,又不确定那是不是在梦里,笑容就敛了大半,有些不自然的道:“对了,我昨儿发烧时,没有胡说八道吧?好多烧糊涂了的人,都会一直说胡话,但其实自
己说了什么压根儿不知道,甚至自己出了丑,也不知道,那个,我没有出丑吧?”她那些怀疑与悲愤,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都只是怀疑,做不得准,且因为心里确信靖南侯太夫人和贤妃都不喜欢她,甚至是憎恶她,她也不是圣人,当然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好感,既没有好感,或
多或少对她们带上几分主观的偏见,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平心而论,只凭她的猜测与怀疑,凭她心里的偏见,便为她们定罪,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不想让傅御知道自己的怀疑,他是靖南侯太夫人亲生的不想他知道,他不是,同样不想他知道,二十多年的感情呢,届时最痛苦,最难做的人也只会是他。
至于有了确凿的证据,能确定就是靖南侯太夫人与贤妃一再想要她的命后,她要怎么做,傅御又会怎么选择,又会希望她怎么做,她暂时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就等真到了那一日,又再说吧……
傅御见许夷光一副惟恐自己发烧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样子,如何不明白她的心?
这是怕他知道她的猜测与怀疑后,痛苦难做呢,他自然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因笑着故意道:“怎么没出丑了,你抱着我不停的说你爱我,比谁都爱,还不停的问我是不是一样爱你呢……”话没说完,见许夷光一脸的难以置信,哈哈笑道:“逗你的,你乖得很,一直安安静静的睡觉,烧得厉害时挣扎起来,我也只安抚了你几句‘我在’,又一直握着你的手,你便睡安稳了,倒是省了我不少
事儿呢。”
“真的?”许夷光却仍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可她怎么恍惚记得她说了不少话的?傅御溺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也不是所有发热的人,都要说胡话啊,就跟喝醉了的人一样,有些人会大发酒疯,有些人却安安静静,都是因人而异的。我们多在这里逗留几日吧,一来你好安心养病,二来,我也好办一些事,见一些人,尽可能的趁刚事发不久,看能不能找到多一点有用的线索。敏敏,你放心,只要找到了线索,知道了幕后真凶,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多么的
位高权重,或是……我都会替你讨回应得的公道,绝不会让你的苦白吃,委屈也白受的,无论是谁!”哪怕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结果,他也绝不会姑息,总不能明知道那块肉都已经腐烂了,不趁早忍痛剜除,迟早会蔓延到全身,造成更糟糕的后果,依然视而不见,或是自欺欺人的任它长在身上,
任它慢慢的腐蚀自己的全部。
必要时候,扼腕求生的短痛再痛,他也只能咬牙忍下,以避免之后无限期的钝刀割肉的长痛了!
许夷光听傅御后边儿的话,倒像是若有所指的在给自己承诺一般,不由疑心他是不是真已知道什么了,那么敏锐的一个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又算得了什么?
假意咳嗽了一下,正要再说,大寒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回来了,“夫人,这粥五更天就开始熬了,这会儿米油已经全部熬了出来,最是养人不过了,您快趁热吃,吃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许夷光只得暂时把话都咽回去,笑道:“难怪闻起来这么香,记得打赏熬粥的人,咱们借住在这里,总不能让人家白辛苦。”
傅御已自大寒手里接过了粥碗,一面吹着,一面道:“诸指挥使是个聪明人,调过来服侍的下人自然也是一样,敏敏你就别操心这些琐事了,难道不打赏,她们就敢不尽心了不成?”
许夷光白他一眼,“她们是不敢不尽心,可得了打赏,她们却只会更尽心,不过几两银子的事而已,又是何必?你才是别管这些了。”
傅御好脾气的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不管,我就不管便是。张嘴。”
说着,舀了一勺子粥送到许夷光嘴边。
许夷光见他舀了满满的一大勺子,笑道:“一看就是没服侍过人的,哪有一次舀这么多的,我嘴巴有这么大么?”
嗔怪归嗔怪,却被白粥的清香勾得食指大动,张口抿了一半到嘴边,待吞下去后,方笑道:“不过算了,全天下能得堂堂傅将军这般服侍的人,都没几个,我就勉强将就一下,准你服侍吧。”
傅御笑道:“什么都没几个,是只有你一个好吗,连母亲我都没这样服侍过……等吃完粥,喝了药,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忙完立刻回来陪你。”许夷光点点头:“你不用管我,只管忙你的,只是你一夜没睡,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还有小寒,你找个人验一下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确定了之后,便给她大殓了,送到房山去,早日入土为安吧
,她是为我而死的,我不想她最后都不得安生。我也不想她当个孤魂野鬼,以后四时八节的连碗饭都没有,所以才想把她葬到房山去,想来回头舅舅和表哥们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说到小寒,情绪免不得又低落了下来,粥也清香不再,忽然难以下咽了。傅御见她满脸的沉痛,忙道:“敏敏你放心把这些事都交给我便是,我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呢,只要安心养病就好,自己的男人么,当然是要物尽其用了……再吃点粥吧,啊?乖,张嘴。”
第807章 以证据说话
一时吃完了粥,傅御接过大寒递上的帕子给许夷光擦了嘴,又抱她去净房解决了三急问题,再喂她喝了药,方交代完大寒好生服侍着,去了外面见丁卯和辛寅。
二人此番都伤了不轻,饶伤口已经全部包扎过了,这会儿看起来脸色依然很不好,行动也颇滞涩。
瞧得傅御面沉如水的出来,二人都是心里一紧,忙迎上前行礼:“将军。”
行完礼正要再次请罪,傅御已沉声道:“夫人替你们说了情,说你们已经尽力了,看在夫人的份儿上,这次我就饶了你们,再有下次,你们也不必活着回来见我了!”
丁卯辛寅忙道:“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傅御方稍稍缓和了脸色,道:“有什么线索了没?不是说找到活口了吗,都说了什么?”
百来号人,总不能都死绝了,混乱中总有装死的幸存的,所以到底还是找到了两个活口,就是不知道,二人知道多少了。丁卯见问,皱眉道:“那两个活口说他们就是那一带的山匪,一共三十来号人,另一拨则是另一个山头的山匪,说是山匪也不确切,他们只冬日里打家劫舍,其他时候则种田种地,因而一直隐蔽得很好。前阵子,有人找到了他们的大哥,说要带他们干一票大的,还让两拨人合作,他们见酬金丰厚,听说打劫来的财物也全归他们,就答应了……所以,百来号人里,有七十几个,的确只是乌合之众,另外二
十余个混在当中的死士,才是硬茬子,可惜那两个活口说他们地位不高,就知道这么多,那二十几个人的来历,是奉的谁之命,又为什么要劫杀我们一行,却是用了重刑也说不知道,应当是真不知道。”
傅御闻言,沉默半晌,方道:“那小寒中的毒,确定是孔雀散了吗?那么珍贵的毒药,唐门什么时候卖给了谁,总会有线索,让人去查,务必要查到!”一想到那般见血封喉的剧毒,竟是为敏敏准备的,据查一共有三支,两支射在了车壁上,有一支射进了车里,得亏有小寒替敏敏挡了一下,若不然……傅御就不寒而栗,也忍不住满腔的怒火,这般的狠
毒,这般的不留余地,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辛寅道:“证实是孔雀散无疑了,将军放心,我会立刻安排人去唐门查的……可惜线索还是太少了。”
傅御冷笑道:“不是线索少,只是我们还没发现而已,等发现后,纸自然也就再包不住火了!”
所以母亲当初一口就答应了敏敏出京,也是有原因的了?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到底不方便,也难找机会,更难以善后,在天高皇帝远的荒郊野外动手,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事后还能全部推给土匪……不,他都想什么呢,哪里就到这一步了,还
是先找线索,以证据和事实来说话吧,任何主观臆测与判断,都是有失偏颇,不公平的!
傅御想着,又道:“傅烨呢,已经走了?”
丁卯忙道:“二爷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昨夜连夜就开拨了。”
傅御点点头:“知道了,回去后我再答谢他。”真是巧遇也罢,是有预谋的路过也罢,傅烨救了敏敏都是事实,他也是真的感激他,自会有恩报恩的。
当下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傅御越说声音便压得越低,待说完后,方回复到正常音量,打发了丁卯辛寅,折回了屋里继续陪许夷光。
到得下午,许夷光又睡了一觉起来后,精神便越发好了,索性下了地在屋里慢慢的走动,“躺了两天,浑身都躺痛了,再不活动一下,觉得自己整个儿都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