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18节</h1>
天气冷,也懒得再换地方了,就在东西花厅各摆了两张大圆桌,大家说笑着落了座,其乐融融的用起来。
待大半个时辰后,大家都用得差不多了,崧哥儿与许夷光也都害起乏来,李氏便带了姐弟两个去自己的内室歇息。这才得了空与许夷光说体己话儿,“敏敏,你婆婆去西山别院‘静养’也这么几个月了,这马上又要过年了,难道还真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的过年不成?先前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你,如今却是
少不得要问一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熠之着实是个难得的,为了旁的人旁的事与他生了嫌隙,岂不是太划不来?”
许夷光想到连日来胡妈妈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猜到多半是她悄悄儿传了什么话给李氏,何况已经等同于明摆着的事了,纵胡妈妈不说,李氏又岂能猜不到几分端倪?
只得道:“娘,这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归我心里自有主张,您就别操心了,啊?”李氏却是一边轻拍着崧哥儿,一边低声道:“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你是我的女儿。其实你不说,我也约莫都知道了,你婆婆固然可恨,但要她说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容不下,应当是不至于的,左夫人那样的婆婆到底是少数,如今她又受到惩罚了,于她一个自来让人供着的老封君来说,这次的惩罚怕已是她毕生所受最大的了吧?还是让自己的儿子们给逼的,只怕她心里更得加倍难受。她难受,熠之与你大伯心里难道就好过了?尤其你大伯,只怕一直等着你和熠之开口接她回来,熠之又一直等着你开口呢……傻丫头,你就别较那个劲儿了,回头就松口接她回来吧,不然真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过了年,
熠之对你的心痛与愧疚,怕都要荡然无存,回头真要与你生分了。”
许夷光闻言,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儿,就知道一定是胡妈妈多嘴了,果不其然。可也知道胡妈妈是为了她好,李氏更是为了她好,只得道:“娘,道理我都知道,只一时间有些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罢了,哪怕不是蓄意杀人,而是无意的呢?同样也是杀人,何况……我过两日便与我
大伯说,接了她回府便是。”
反正如今清风堂已真正算得上水泼不进了,且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想来那老毒蛇怎么也要收敛一段时间,足够她平安生下孩子们,再把孩子们四周也防得固若金汤了。
就先容她再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吧,多出了这么一段时间来,辛寅那边想来也该有所收获了!李氏这才欣慰的笑了起来,道:“这就对了,她都那么大的年纪了,你和熠之这辈子却还长着呢,何况万一将来五殿下……她们才是亲母女,你终究隔了一层,届时又该怎么样呢?你大伯再公正,届时
怕也拗不过她们两个,你得看长远一些才是。”
靖南侯公正?
许夷光听得暗自冷笑不已,不过也据此看出胡妈妈应当只与李氏说了一部分,像杀人灭口那一节便总算还算有分寸,没有也告诉李氏,不然李氏怕就不是这个态度,早登门替她讨公道去了。正要再说,汪思邈进来了,一面走向母女两个,一面道:“敏敏,你娘说得对,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你嫁了熠之,也从来不止是嫁了他一个人,而是嫁给了他们家,所以有些时候,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便退了吧。熠之只会更加心痛你,感激你的,到底这个时代对你们女人太不公了些,他能言出必行的一心一意待你,已是够难得了,你实在犯不着因小失大,不然你因此与熠之生分了,只怕就真是如了某些人的意了。”
第936章 盼头
汪思邈说着,顿了顿,又道:“但你也不能一味没有原则的退,无伤大雅的小事咱们可以退,大事绝不可以,一开始就必须态度坚决的拒绝,不然有了一次,必定还会有二次三次,直至你退无可退。我们家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我这么辛苦又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我的妻子儿女们能过上好日子,不受任何人的欺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么?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去敲打熠之一番,回头也会趁送年礼的机会
,亲自登门敲打你大伯一番的,务必让他知道,咱们家的女儿,不是他们傅家想给委屈受,就能给的,别说如今五皇子还只是五皇子,便他将来真……我们也无所畏惧!”
许夷光听得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半晌方喃喃道:“师叔怎么也知道了?是娘告诉您的吗,我还以为……”
还以为打他回来起,久别胜新婚的二人就一直忙着……咳咳咳,忙着他们的事呢,没想到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不好,太不好了!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爹娘的孩子是个宝”好似?真是诚不欺她,她这会儿不就是被自己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吗?汪思邈故意没好气道:“你还以为什么啊?真是,这么大的肚子了,还成日里东想西想的,不会吃了睡睡了吃啊?不过也足见都是傅御没有照顾好你,才会这样的,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他去……不用等
待会儿了,我这就找他去。”
说完便往外走去,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已不见了人影,当真是来得突然,去得匆匆。
弄得许夷光好笑之余,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娘,师叔不会真收拾傅御一顿吧?其实他也够不容易了,今儿家里人又多,好歹给他留几分面子,要不我看看去……”
让李氏给拉住了,笑嗔道:“你师叔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你就放心吧,他不会真把熠之怎么样的,多半是又要敲打又要哄着,昨儿还与我感叹,老丈人不好当呢。”
许夷光不说话了,片刻方把头轻轻靠到了李氏肩上,低喃道:“娘,您和师叔对我真好,我下次回来时,就改口叫师叔‘爹’,您说好不好?”李氏见崧哥儿已经睡着了,也压低了声音,笑道:“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想叫什么都可以,你师叔也必定不会在意的。总算他提前回来了,你发动时,我也不必担心家里没人照看,可以好生去照顾你
几日了,你和熠之的院子,我还从来没去过,不知道我女儿的生活环境怎么样呢。”
许夷光忙道:“自然是好得很,您回头见了就知道了……”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吴妈妈进来了,低声禀道:“孙太太说家里有事,得提前家去了,夫人怕是得去送一送才是。”
李氏闻言,忙道:“我马上就去,年底了哪家事儿都多,也是怪我,一叨唠起来就没完,白白耽误了二师嫂的正事。”
又与许夷光道:“敏敏,那你陪着你弟弟睡一会儿,我去送送你师母他们啊,伯爷带回来的那些个土仪,该给二师兄一家的那一份都收拾好了吧?那即刻让人装到车上去……”
后面的话却是对吴妈妈说的,一面说,人已一面往外走去,很快声音便听不见了。
许夷光这才挨着崧哥儿,小心翼翼的躺下了,吐了一口长气。
一日找不到傅实,靖南侯太夫人便因为是长辈,始终处在道德和舆论的制高点上,一个“孝”字真的能压死人,这不连她的父母都苦口婆心的劝她呢?
旁人心里会怎么想,可想而知。可大周这么大,到底要上哪儿去找那个傅实呢?茫茫人海,真的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啊……念头闪过,许夷光心里忽然灵机一动,若钱太姨娘的话是真的,那当初老靖南侯就该是在他当年驻守的辽东一
带,将傅御给带回了京城来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傅御有可能正是出生在辽东一带呢?那让辛寅即刻派了人,必要时,甚至亲自走一趟辽东,没准儿还能有几分希望,老靖南侯既无论如何都要保下傅实的命,只怕也是有他认为很要紧的事托付给他,会不会就是让傅实去找傅御的亲娘呢
?
总比这样大海捞针的要强些,对,就这么决定了,回头就传话给辛寅!
许夷光心里总算有了点希望与盼头,人也乏了,不一时便挨着崧哥儿,也睡着了。
等她睡了一觉醒来后,崧哥儿早不在身边了,竖耳一听,好似是在厅里,她方松了一口气,叫起人来。
大寒很快应声进来了,笑道:“夫人可算醒了,再不醒我也得叫您了,都快用晚膳了。”
一面服侍许夷光穿戴好了,扶着她去了厅里。一时用过晚膳,李家人多,彼此都有照应,汪思邈与李氏便先催许夷光和傅御回去,“……天黑路滑,路上宁可慢一点,横竖也不赶时间,等到了后,就早些歇了……回头发动了,记得立时打发人过来
报信儿啊……”
傅御忙都一一应了,又再四保证了一番,一定会好好照顾许夷光,方与她一道坐车出了永安伯府,一路慢慢的往靖南侯府驶去。
其时太已擦黑了,许夷光看不清楚傅御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心绪不佳,想了想,因小声说道:“是不是,师叔骂你了?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傅御忙笑道:“没有的事,师叔就与我闲聊了几句而已,敏敏你别多想。”
师叔的确没骂他,可他宁愿师叔臭骂他一顿,他心里还能好过一些,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他算哪门子的丈夫与父亲!许夷光没有再说,只挪到离傅御更近,轻轻靠在了他肩上,低声道:“你也别自责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又能怎么样?何况没准儿真只是一场误会,想来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不然也不会连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了,过几日,你便与大伯一道,去把母亲接回府来吧,西山别院冷冷清清的,老让母亲一个人待在那里算怎么一回事呢?何况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她连年都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