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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7日。
我28岁那年的12月17日,这是我今生不可磨灭的日子,是我命运的拐点,这一日之后我身心剧变,开始新的人生,如同奔向死亡那样彻底。
那天骊涅山庄又集聚众多宾客,他们来参加赛马会。
女佣们头两天就开始兴奋,我睡得昏沉,她们说话早已不避着我,在房间里一边打扫一边闲聊。
我清楚赛马会的日程安排,上午10点前是赌马下注,三重彩、三选一、单T、独赢等。
10点后平地赛开始,仿照英国的雄马三冠赛(colts’TripleCrown)的第一场:二千坚尼,三岁雄马参加。
去年赵钺从英国高价买下两匹达利阿拉伯、高多芬阿拉伯(DarleyArabian/GeorgeStubbs)的后代,即世界顶级的纯血马。
当时我曾牵它们在草坪上散步,现在想来,已经像梦一样远了,我侧卧在床上,听秒针走动的滴答声,静静掐算时间。
九点四十八分左右,窗外很远处,一方炎热、绿茵茵的马场上不时爆发喧嚣声。而这整栋房子似乎空了下来,寂静,灰暗。
我把鞋提在手里,赤脚踩在木台阶上,别墅里安静无声,我从植物厅抄近道,一直走到花园迷宫里,七绕八绕翻墙出去。
这次我做地铁去义顺区,邱德波医院坐落在湖边,时隔一个月,我终于能再次见到千春。
可是医院安保严密,不让我进门。我差点和他们吵起来,但我没有预约,确实无法探望病人。
怎么办?我全身上下只一身棉睡衣,脚踩布鞋,兜里一点零钱,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我不能证明自己是公民或pr。
还好有好心人,替我向住院部传话,没多久椋梨源出来迎我,他身上穿着校服,眼里布满血丝。
千春的情况很不好,而且她主动要求停药,撤掉呼吸机,现在她瘦极了,躺在白色床褥里,就如一缕轻烟。
“为什么?你不要担心钱,好好治病要紧。”我的劝词依旧无力。
她双目明净,有琉璃的光泽,我相信她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境界,她超脱了,可以放心了却这多苦多难的一生。
“你要想想阿源,还有俏俏。”我突然想到她的儿子,她的猫,或许这是她残留的牵挂。
她轻声说:“不是有你吗。”
那一瞬间我恍然开悟,心内胀满温柔,我无比明白,她已生念全无,她理解我至深,她对我存着万千信任,她赠予我无价珍宝。
她愿意把儿子交给我这个废人。
只因她明白,给我一份责任,我便会努力站起来。
短短一分钟里,我已想到太多,我想到资助椋梨源继续读书,我甚至想到椋梨源在读poly(大专),很难升学,我一定要帮助他提升成绩,让他至少进入全校的前5%,考入国立大学。
我一个劲儿冲千春点头,想拍着胸脯打包票,结果说“你放心”时连打了好个哭嗝,糟糕透顶。
她端详我好久,嘴唇微动。我俯下身,听见她在我耳边用气声说:“回中国去吧。”
我听不明白,这时候护士已经来赶我出去,千春最后朝我露出一个,极为纯粹的笑容。
外面变天了,不复上午时的晴朗,阴云滚滚,大风卷地,我抱着俏俏,没头没脑的走在街上。
椋梨母子无暇照顾这只猫,就先把它托付给我。这是一只折耳猫,白白的,小小的一团,我抚摸它后颈,想逗它抬头。
它不爱搭理我,我挠它肚子,在它耳边吹风,都没有用,最后我弱弱的喵了一声,终于换来它一个慵懒的眼波。
它的眼睛似乎是蓝紫色的,太快了,我没看清,正要再逗逗它,前方公交车到站,一股人流擦过我,有人碰到我肩膀,重重地将我撞倒。
眨眼间,俏俏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一片西装裤腿、黑皮鞋后,我惊慌失措,不停喊:“俏俏!俏俏!”
周围人见我如丧考妣的面色,有人嫌恶,匆匆离开;有人停下来,帮我找猫。
我在路上来回奔走,闯入沿途的每家店铺,连垃圾桶都翻找过,可那朵白色身影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真的好担心,俏俏这么弱小,在人多的地方会不会害怕?俏俏不止是一条生灵,它还是千春的期许,如果我连它都弄丢了,又怎么能照顾阿源?
好心人提醒我去报警,我问清路线后立刻去了警局,又跑了社区服务中心,失物招领所,流浪动物收容所,我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一个大男人,行走在外面,只有兜里的几块钱,连身份证都没有。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可怜动物。
我失魂落魄,走在雨中,雨越下越大,我突然好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赵钺,在这个关头我竟然只能想到他,我还是依赖他,我希望他能为我遮风挡雨。
我为这个想法感到羞耻,我本该自立自强,可还没
', ' ')('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
可能我天生软弱,懒惰,好逸恶劳。我承认,我又一次屈从于爱,我卑贱地爱着那个男人,我无法干脆利落地离开他,就像攀附在树干上的菟丝花,不可能被毫发无损的剥离下来,必然会伤筋动骨,藕断丝连。
我坐地铁回到第十区,淋着雨步行好久,走到骊涅山庄,岗哨亭里没有人。
我觉得好生奇怪,往里走下去,我忽然闻到一种气味。
一股浓浓的类似于金属的化学味。
我猛然驻足,学过多年生物,我对这种腥臭的味道心生疑窦。
气味来自半坡上的铁皮屋,那是废弃的旧岗哨亭。
犹豫片刻,我还是朝那个方向迈出一步,这一步,就是我命运转折的关键,但它发生时,我毫无察觉,只觉得在泥地里跋涉太艰难,布鞋湿透了。
我终于走到铁皮屋前,门一下从里面打开,臭味更加浓郁,一个高壮的马来人堵在门口,警惕地上下打量我。
我清清嗓子,用singlish问他:“岗哨里的警卫呢?都去看赛马了吗?”
他似乎终于称出了我几斤几两,目光轻蔑地在我脸上扫了一圈,扭头跟屋里的人说话。
就在他转头的短短一瞬,手臂与门框中闪出缝隙,我清楚看见屋内的地毯上,躺着一个手脚被缚的女孩。
电光火石间,我确信那臭味就是甲基安他非命,俗称冰毒,有强烈致幻性,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人亢奋、性欲高涨。
“所有人!听好了!法律规定:贩卖、制造、出入境10—15克冰毒,判处20至30年监禁和15次鞭刑;如果冰毒质量达15克以上,将被判处绞刑。”我把手伸进衣兜:“我的手机里装有全球定位系统,只要我按下#键,就可以在三秒内报警,警方会迅速赶到这里。”
屋里的人都站起来,三个男人,两个马来人,一个可能是越南人,他们刀子样的眼神在我脸上使劲剜过,我强装镇定:“原本我想立刻报警,但事情发生在赵家的地盘上,影响不好,所以我给你们留一次机会。把武器掏出来,扔到地上,然后立刻滚,不要再回来!”
我赌他们没有枪,果然,他们快速将屋内未溶解的甲基苯丙胺盐酸盐藏到衣服里,狠狠盯着我,说自己没有武器。
这话肯定是放屁,我极度紧张,身体里血液沸腾如熔岩,脸上却不得不装出最冷酷的样子:“我劝你听话,五分钟前我已经通知了赵钺先生,最多一分钟后就会有来人收拾你们。我看你们可怜,才给你们争取一点儿逃命的时间,你们不要就算。”
我再次把右手伸进口袋,佯装拿手机,“哐当”一声,马来人往地上扔了一把刀,另外两人扔了指虎、匕首。
我知道他们身上的东西不止这些,但来不及管太多,我说:“双手举过头顶,站成一排,走下山。快!我在这里看着你们。”
他们照做了,过程称得上风平浪静,我立刻拾起刀走进屋内,把女孩手脚上的绳子割断,她还算清醒,我把她嘴上的锡纸胶带撕掉后,她瞬间就要大哭大嚎。
“冷静!我带你出去。你还能走吗?”我把她扶起来,她似乎被吓得腿软了,我不得不背起她,从另一条路下坡。
没走多远,她激烈大叫:“啊!快!快点!他们又来了!”
那三个男人在后面追赶我们,我预料到会如此,但毫无对策,只能拼命跑,跑向马场,那里一定有人。
我踏进蕨草丛中,脚下一滑,往前栽倒,女孩从我背上滚落,挣扎着站起,我喊:“你先跑!”
她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跑,越跑越稳,双腿非常有力量,我大声说:“快找人来!”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后面三个男人已经扑上来了,我拦住他们,举起刀和他们搏斗。
腥臭味包围我,他们都是磕过药的瘾君子,不如正常人健康,我用服兵役时学过的格斗术逃脱,拼命往前跑,他们紧追不舍。
风雨如刀,刮过我的面皮,我在雨里几乎睁不开眼,不停大喊救命,右前方有马的刨蹄声,我立即往那里跑。
骏马逐渐在大雨里显出轮廓,皮毛乌黑油亮,是我熟悉的英国纯血马,名叫Aurora(极光)。
“Aurora!”我大喊。
它咴啸着,向我的方向踏步。
可是我没有看见他的主人,周围一片空旷。
Aurora身上有鞍具,我为什么不骑上它逃命?我全力拉扯嚼头上的缰绳,试图踩蹬上马,可我忘了Aurora是热血马,最为暴躁易怒,他猛然甩颈,把我掀翻在地。
三个男人趁机将我死死压制,骂骂咧咧,污言秽语,我大力挣扎,忽然看见他们手中的针管。
恐惧感扑天盖地袭来,“不要!”我剧烈颤抖,如犯癫痫,他们狞笑着,撕烂我的睡衣袖子,在我布满针孔的手臂上狠狠一扎。
安他非命进入我的血液。
我不能更绝望了,随之迸发出绝地求生的力量,
', ' ')('我在那个瞬间力大无穷,挥舞还插着针头的右臂将他们一把撂倒。左手高高举起匕首,拼力插向Aurora背部。
匕首尽根没入马儿血肉,Aurora高高扬起前蹄,仰天惨叫。
我立刻跑开,能跑多远跑多远,三个男人还愣在原地,紧靠在受惊的热血马旁。
找死。我在心里笑骂。
我发足狂奔,跑进热带树林,就算Aurora通人性,追着我这个始作俑者不放,层层叠叠的植物也可以做缓冲带。
但是越跑,我的身体越热,安非他命已经开始发作了,我兴奋,我轻盈,控制不住的,我想做爱,我想杀人。
我放声歌唱,porunacabeza,我在雨中跳舞,跳探戈男步,假装搂着我心爱的男人,假装真他妈过瘾。
我踢腿,我旋转,我低头嗅怀中人的发香,我自导自演,自娱自乐,比默剧还默剧,比悲哀更悲哀。
“嘿。”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停下来,看到跟我打招呼的人,站在五六米开外,黑色风雨衣严严裹住全身,只有一双碧绿的眼露在外面。
又是他,路德维格,我是真的要相信这狗屁命运了。
我直接走过去,拉开他的兜帽拉链,吻上他的嘴唇。
他惊讶,想要说话,但我牢牢掐着他的下巴,不准他逃,我轻轻咬他嘴唇,舔开他的牙关,把舌头伸进他口腔里,搅动唾液。
他很快也进入状态,跟我唇齿缠绵,快乐游戏。
“吻我,抱我,摸我,爱我。”我低声呢喃,拉他的手,引他探入我衣领里。
他抚摸我燥热的皮肤,所到之处,激起看不见的火花,我细细呻吟,饥渴不已。
“小净,你吃了坏东西吗?”
我低声哼哼:“我被下药了,冰毒。”
“那你会不会生病?我去找医生!”他瞪大眼。
我脑中一片浆糊,只觉得他废话忒多。干脆软倒在他身上,委委屈屈地蹭他:“我好难受啊。”
我胯下那物早已硬得生疼。
过了一会儿,路德维格在我耳边放低音炮:“我帮你,好吗?”
我用行动说话,两手攀上他的脖颈,轻吻他的下巴。
他将我抱到一间木屋,这里是守林人的住处,摆放简单的家具,有空调,桌上有台式电脑。
刚一碰到床,我就扭动身体,把湿透的衣物脱掉。用脚勾起床尾的毯子,盖住关键部位。
路德维格也脱了,黑色巴宝莉风雨衣下,是polo衫和短裤,他毛发不重,皮肤比较光洁。
“今天我去钓鱼了,后来下了大雨,我就穿上雨衣,可是下雨时河面上有大大小小的涟漪,我辨认不出哪个鱼儿咬钩造成的。”
他像个话唠,可我不想听他说那么多,我直接把手伸进毯子里,自己撸动家伙事。
他坐在床边,两眼一眨不眨地看我自慰,诡异得很。我放开了呻吟,半睁迷离的眼瞥他。
他的手指轻轻撩动我睫毛,痒痒的,又划过我鼻梁,人中,嘴唇,下巴。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震撼,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简洁对称的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活物。”
我凝视他的双眼,看到其中的真挚,竟然不敢不相信。
“我热爱对称美,量子系的根系图、螺旋数,中国古建筑,我特别喜欢阴阳图,一黑一白,简洁到极致。”他兴冲冲地告诉我。
“你确定我有对称美吗?没有人是完全对称的。”我泼他冷水。
他贴近我:“我可以检查一下。”
他用两手抚摸我全身,从锁骨开始,一寸寸往下移,他的手似乎有魔力,我的毛孔在他手下争先恐后地张开,汗毛乍起,像落了一场细雨。
他摸到我腿部肌肉,描画肌腱走向,握住我的脚踝,包裹我的脚后跟,轻轻擦去我脚掌底的泥。
我翻过身,跪趴在床上,这个姿势很羞耻,我感受到他揉搓我的臀瓣,握住我的腰,我敏感地轻喘,他低声说:“你有圣涡。”
我知道,自己的尾椎骨两侧有两个深深的小窝,他似乎对爱不释手,指腹反复摩擦那片肌肤。
他硬了,紧贴我的臀缝,烫我,两手重重摸过我的肩胛骨,又将我的散发掖在耳后,吻我鬓角:“你连发际线都是对称的。全身上下,美极了。唯一一点瑕疵,藏在眉毛里,但瑕不掩瑜。你真的,太美了,太美了。”
我张着唇,向后仰倒,他紧紧搂我,热烈吻我,吻遍我的全身,感觉很奇妙,左边锁骨有一个吻痕,右边必定要嘬出一个对称的;右乳被他含在口中逆时针舔弄三圈,左乳便顺时针舔弄三圈。
我全身敏感得发软,他的每一丝动作都被无限放大,像重叠的余震。我如同躺在水中的奥菲莉亚,他跪在我身边虔诚地亲吻我,每一寸肌肤都被他唤醒,沾染他的气息,亲到下腹,他没有丝毫停留,将我的性器纳入口中。
我舒爽的想哭,身体一晃一
', ' ')('晃,像在春日暖湖里荡漾。
“路德维格。”我喊他的名字泻了出来,他抬起头,笑着看我,抹去嘴角白痕。
如果谁说他不喜欢我,我是铁定不信了。
我被他抱到大腿上,与他紧紧相拥。他蜜色的皮肤与我苍白的皮肤亲密交融,他的欲望还未释放,在裤衩下顶出帐篷。我眼神瞟向别处,嗫嚅着:“你,要不要……做?”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不了,今天不用。”
我如卸重负,却也很不理解,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柳下惠,我磕磕巴巴地问:“为,为,为什么啊。”
他似乎很喜欢我害羞的样子,还模仿了我结巴的口音:“为、为,为什么啊?”
我不再理他,他凑到我耳边,认真说:“因为你没有准备好,我怕你受伤。我太大了。”
他拉过我的手,覆到他的裤裆上,我被吓了一大跳,立刻缩回手,他眼里含着笑意,微微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重复:“我真的很大。”
他又牵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爱怜地吻了一下:“而且我明白,君子不能趁人之危。”
后一句话是用崴脚的中文说出的,可我立刻就听懂了。
我很感谢他,特别是在安他非命渐渐失效,我差不多完全清醒的此时。
尽管我还赤身裸体的躺在他怀里,但我的自尊还没有碎,是他保护了我,就凭今天,我将把他当做一生的朋友。
“路德维格。”我真诚地望着他,却说不出那句谢谢,我怕谢谢会侮辱了他,我小声地问:“你能不能先回去,我跟你分开走,如果我们一起回骊涅山庄的话,可能不太好……”
做了这种事,我没法不心虚,我怕别人会说闲话,东方人弯弯绕的细腻心思,我不奢求路德维格能懂,可他很爽快的答应了,还把雨衣留给我:“你穿上,不要被雨淋到,也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先行离开,他擎着一片大棕榈叶跑进雨里,四肢修长,动作利落优雅,如一匹银色的阿哈尔捷金骏马。
跑到拐角处,他回头像我抛了个飞吻,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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