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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来得很快。
两旁椴树参天,山路泥泞不堪,高秋寓撑着伞,才行至半山腰,就碰见了冯远目。
他身上的白衬衫淋了个透,湿漉漉,紧贴那肉色的躯体。
高秋寓迎上前,将透明的雨衣递过去。他们靠得很近,两个高大的男性身躯,共同站在小型的遮阳伞下,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
高秋寓注意到他浓重的黑眼圈,再往下,是一片乌青散漫的胡茬。
冯远目很瘦。
也是,待在山区小学支教的七年里,他已经吃了许多苦。这半年来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网暴和污蔑,他们都一样,常常寝食难安。
雨水沿着冯远目俊秀的眉骨蜿蜒匍匐,滑至明朗的下颌线,一点一滴汇聚,不间断地坠落在脚下。他的肤色不复少年时的白皙,是常年穿梭于山间才能晒出来的蜜沉。
夏天的暴雨来得太猛烈,脚下隐隐聚有流水。高秋寓凑上前,吮掉他嘴角边即将滑落的雨珠。
“去洞里。”他哑着声。
冯远目点头。
他试图接过高秋寓手中的雨伞,对方稍动身形,径直搂住了他肩膀。热度从掌心处蔓延开来,有种不可言说的踏实感。
“走吧。”
于是冯远目没再接话,同他顺着熟悉的路径走去。浑浊的泥水溅起,玷污了裤脚,也没有影响两人的步调。
七拐八弯,穿过密径,来到狭小隐秘的洞穴。
洞里安放着一张小竹床,是两人先前一起搭做的。洞口的椴树正值花期,雨点将花骨朵打落至洞外的悬崖下,也激发出满树浓郁的香气。
冯远目伸手,摘下一朵花,手指捻搓,压出花心里的那点蜜液,凑近鼻间用力闻了闻。
站在悬崖边,面对深不可测的空旷,很容易生出一了百了的念头。然而为着这微渺的花香,又能生出些留恋。
短促的铃声响起,在不大的山洞里回荡。高秋寓接起,是他父亲犀利的怒骂
儿子是个同性恋,对象还是个虐待儿童的山区老师,这样的新闻,严重阻碍了他的仕途。
记者的动作真快,早上才冲进教室里,镜头对准他和冯远目一通唇枪舌剑,下午消息就惊动了他父亲。
高秋寓嘲讽一笑,挂断,关机,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扔下悬崖。
“我们这样,算不算亡命人?”
冯远目转头问他,眼中满是挣扎。
高秋寓闻言,心中触动,将他拉至身前,两手穿过他腰间,在那清瘦的脊背处,一下一下地摩挲。
“我陪你。”他声音坚忍。
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绝望,悲哀,痛苦。密密麻麻地包裹住相拥的两人。
“做吗?”高秋寓颤声问。
冯远目没回答。他捧着他的脸颊,亲上去,唇齿纠缠。
换来高秋寓更激烈的回吻。
轻吮又舔舐,撕扯又含弄,眉眼喉结锁骨,所过之处流连出一点红晕。
他整个身子贴着冯远目,步步紧追,把人抵在了凹凸的石壁上。又支起对方骨节分明的双手,十指相扣,借着亲吻的力道,压着他的手背,在那坚硬石壁上磨了又磨。
冯远目察觉到指结处传来的刺痛。他不甘心,嘴下不分轻重,咬破了高秋寓的上唇。
“嘶——”
殷红的血珠冒出来,晕染了两片薄唇。
冯远目盯着那明艳色泽,眼中逐渐失了焦距。他伸出舌头,往那伤口处,轻轻舔了一口。
是腥甜的味道。
他闭眼含着,在舌间回味,任那气息在脑中激烈发散,唤醒神经里潜藏已久的疯狂。
“阿寓——”他忽而睁眼看他,双目阴鸷。
“要不要,一起去死?”
冯远目确信,自己已经失了理智。
或许高秋寓更疯。他勾起嘴角,黝黑的瞳孔里窜起了火苗,漫不经心又无所畏惧。
“好啊。”
他偏头,不顾嘴里的血腥,再次攫获了冯远目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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