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良久的静谧之后,一个弟子难以置信开口。
“……祝师妹,你不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
“白师妹虽之前青云台比试赢了泷师弟,可这多半也是侥幸,退一万步是她这段时日进步飞速,靠实力取得的胜利。但泷师弟是符修,一个剑修赢了一个符修本就不难。”
“不是我们看低了白师妹。只是她入宗门已有一两年了,她什么实力我们再清楚不过,你说别的弟子也就算了,她怎么可能得到……”
“祝灵尘没有开玩笑,得到认可的的确是白茶。”
如果前面祝灵尘所说的让他们半信半疑的话,此时逍遥子开了口,他们就算再震惊也不得不相信了。
青年沉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而后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执剑一挥,重新将打开的秘境给封印完成。
“行了,既已有了结果,也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今日的课程便到此结束。你们各自回峰中吧。”
听到逍遥子让他们离开也不敢逗留,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震惊。
他们有的神情恍惚,有的走着的时候甚至还掐了下大腿,感觉到疼痛后才回过神来。
祝灵尘意识到逍遥子是有话要对泷如夜说,或者准确来说是让他之后转告给白茶。
她继续留下不大合适,于是只深深看了白茶一眼,然后朝着逍遥子行了个剑礼,御剑离开了千仞峰。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逍遥子这才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刚才在秘境里发生什么事了?她和祝灵尘动手的时候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泷如夜顺着青年的话想了下,如实回答。
“要说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我也不大清楚,当时她们两个打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我根本没办法靠近。”
“唯一我能觉察到的只有最后,祝灵尘明明已经快要赢了,可秘境里的剑气突然汇聚在了一起将白茶护住了。再之后就是师叔看到的那样了。”
他说着咽了咽口水,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那座高可入云的剑山。
饶是此时已经风平浪静了,可对于泷如夜这种亲身感知过其剑气磅礴的人来说还是心有余悸。
“……师叔,沈天昭真的选择了白茶成为他的继承人吗?”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不知道?”
是的,没有人比泷如夜更清楚当时的情况。可是这件事太魔幻了,他想要再次确定一番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半晌,泷如夜闷闷开口。
“……我还以为会是祝灵尘。”
逍遥子听了这话薄唇抿着,神情少有的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
“不仅是你,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不过仔细想来的话,除了一开始的意外之外,他竟莫名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沈天昭这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他生来就是这天地之间的例外。
当年他在测出了空灵根资质的时候,所有人也都觉得他终其一生混到个内门都困难,谁知道他最后剑指苍穹,竟成了这天下第一的剑中仙?
而白茶似乎也是这样一个例外。
灵根和天赋都在五行之外的,不受天道庇佑的例外。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这样的例外,沈天昭看到白茶想到了自己。
又或者是他陨落在了天劫之中,看到白茶起了恻隐之心,想要给她一次与天争命的机会。
也有可能,他根本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合眼缘。入眼了便给了,仅此而已。
毕竟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
之前他就曾因为一个散修馋酒,便随手扔给了一件上等灵器让他拿去换酒钱。
想到故人往事,逍遥子忍不住唏嘘感叹。
又看见白茶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样子,沉声说道。
“算了,我之后自己再去秘境查看一番。你先带她回去休养吧,这剑碑有剑气你贸然移动会伤到你。我记得她现在跟着鹤不群修行是吧,我之后找人把它送到绝顶峰。”
逍遥子说完发现眼前之人一动不动,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他不解地询问:“怎么?傻站着干什么,还有事?”
泷如夜眨了眨眼睛:“师叔,那我呢?”
青年皱眉:“你什么你?你一个符修拿着这剑碑也没用……”
“不是,我是说那串佛宝。”
“……”
……
白茶从千仞峰回来,再次清醒过来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清晨峰中雾气蒙蒙,给青翠的山林覆上了一层朦胧。隐约有天光落下,却也只浅浅透在上头,照不进来。
因此她醒过来的时候恍惚之间还以为天未明。
她之所以伤得这么重,一来是受到了言灵的反噬,二来是祝灵尘的剑气侵蚀到了内里。
再加上灵力透支,三管齐下,她就算累到昏死过去也会疼晕过去。
白茶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缓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四周。
这里不是内门弟子住的地方,而是绝顶峰。
起初跟着鹤不群修行的时候白茶还是住在内门那边的,可是因为绝顶峰位置太偏,距离太远。
每天来回都得耽搁一两个时辰。
为了节省时间,鹤不群把峰中一处闲置的房间清理出来让白茶住下。
因此泷如夜当时也是直接把她送回了绝顶峰。
“唔,好痛……”
身上的伤七七八八好得差不多了,然而昏迷时候灵力流转很慢,此时一醒来速度加快,窜到经脉上下她反倒更疼了。
白茶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稍微活动了下手腕,等到身体适应了之后准备下床。
谁知她刚掀开被子,脚还没来得及落地,门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他似乎本来是习惯性准备推门进来,可感觉到白茶清醒过来后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空气之中有浅淡的药草的味道,白茶循着气息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来给她送药了。
“是鹤师兄吗?”
“……师妹,是我。”
那声音又低又轻,宛若清晨拂面的风。
可白茶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因为躺了几天没活动她落地的时候脚险些崴住。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白茶抬眸看向门口站着的青年,他和平日所见并无区别,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面若冠玉。
唯一的不同是手中拿的不是那把天青色灵剑,而是一碗棕褐色的汤药。
“师兄,你怎么来了?”
面前之人不是鹤不群,而是谢九思。
白茶也不知怎么的有些局促,抬起手挠了挠面颊,不大敢看对方的眼睛。
“是这样的,你前几日在千仞峰受伤的事情逍遥子师叔告诉了我,我当时听后便过来了。看你情况不大好,而绝顶峰灵植又稀少,我就从主峰那边给你拿了些药材来。”
其实谢九思这几日每日督促完祝灵尘和纪妙妙修行之后,都会抽时间过来看看白茶。
不过他并没有说太多,见少女还有些恍惚的样子笑了笑,将那汤药递了过来。
“之前因为你昏迷不醒所以没办法喝药,我就将药力提取出来用灵力融入了你的体内治疗,今日算着时间想着你该醒了,我这才煮了药送来。”
“来,趁热喝了吧,凉了的话药效会大打折扣的。”
白茶也没多客气,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就把药灌了进去。
口中的苦涩蔓延开来,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掌心之上是一块包好的饴糖。
“吃块压下苦味。”
“……谢谢师兄。”
她接过那块糖并没有立刻拆开扔进嘴里。
先前时候白茶处于看到谢九思的惊讶之中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
“等一下,刚才师兄你说是逍遥子师叔告诉你我受伤的事情?”
要是当时上课的地方是主峰的话也就算了,可能逍遥子离开时候恰好碰见了谢九思顺便提了几句。
可千仞峰距离主峰隔了好几个小峰,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过去告知谢九思这件事?
如果真要说是谁告诉谢九思的,也应当是祝灵尘才是,毕竟少女是跟着谢九思修行的。
谢九思看出了白茶的疑惑,他接过白茶喝完的药碗解释道。
“你没听错,的确是逍遥子师叔告诉我的,准确来说是他主动找上我的。”
“逍遥子师叔用作拔得头筹的奖励的那块剑碑,其实是沈剑仙沈师叔的。沈师叔承认了你,你自是有资格习得这剑碑之上的剑法。只是沈师叔的剑法霸道,师妹你的修为尚浅,若是无旁人指导可能会有危险。逍遥子师叔怕你修行途中出意外,所以这才找上了我。”
因为谢九思是整个剑宗上下除了白茶之外唯二得到沈天昭承认的剑修,其他人既看不懂这剑诀,也无法指导白茶。
这也是为什么鹤不群就算不喜谢九思,也还是让他入了绝顶峰。
“其实这道剑诀放在那里也不会消失,你什么时候学都可以。只是择剑考核在即,之后若顺利的话你还要入无量之地,早些学于你百利无一害……?!”
青年话刚说到一半,便看到白茶径直提着剑走出了房门。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白茶一愣:“不是师兄说要指导我修行,宜早不宜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