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安也夹了一个饺子尝,鲜肉和菜的味道结合在一起,馅儿里的油刚刚好,咬一口都可以在口中迸出咸香正好的鲜味儿。
易潇安着实有些惊讶,她想问舒颜是什么时候学的,却只是看着她没有问出口。
舒颜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抿了一口香槟之后将高脚杯放下:小安,我长你七岁。
七年的时间,足够她去学会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是一个从前在她们之间被忽视过的问题。
她把她当姐姐,她把她当妹妹。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永远是一个姐姐对于妹妹应有的照顾。尽管后来易潇安喜欢上了舒颜,也很少以恋人之间的心态去看待过这七岁。
又吃了一会儿,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闪着光的圣诞树让屋子里的气氛格外暖意融融,grace吃过之后也格外开心,知道她们从前不怎么正式地过圣诞节,还特意舒颜和易潇安唱了一首圣诞歌曲。
女中音用英文演唱的嗓音传来,很像从前在电影里看到的经典场景。
一曲过后,易潇安和舒颜同时举杯,按照中国的酒桌文化为她的歌声买单。
一杯香槟快要见底,易潇安本来就酒量不好,更何况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喝过,脸颊泛起微红,剪水双瞳微微眯起来,身体微微后仰,胸口酒红色丝带蝴蝶结在灯光下变亮,像是很享受今夜的氛围。
舒颜倒还好,她从不会因为一杯酒有任何醉意的表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聊过一些话题笑过之后,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安静,grace敏锐地感觉这时候自己再呆在这里可能就会被yan拉进黑名单了,说了句吃饱了之后就火速离开了餐桌。
还不忘拿走那个耳机。
grace将耳机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要回去听音乐了。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grace耸了耸肩膀。
舒颜和易潇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都不自觉地为这个可爱的女孩笑了笑。
grace离开,整个客厅陷入了安静。
这里连落地钟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舒颜和易潇安各自有心事地坐在对面,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舒颜道:要不听点音乐吧?
易潇安点头,走到客厅将音响打开,里面是很抒情的纯音乐。
易潇安给两人倒了一杯咖啡,重新坐回了餐桌旁。舒颜说去一下卫生间,又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她又补了一次口红,身上的草木香更加浓重,更加有女人味儿。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两人就这么伴着音乐面对面坐着,易潇安将手掌拢在咖啡杯上,一时间没有去看舒颜的眼神。
像是都知道对方有话,却谁也不想先开口。
又沉默了一会儿,舒颜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呼了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下。
舒颜说完之后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方盒,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推开了和后院连接的门,外套都没穿就走到了门口。
舒颜点第二支烟的时候,易潇安拿了一件披肩出来。
院子里有一颗树上挂了灯,总体来说还是很暗,雪铺满了整片花园,还在不停地往下飘,舒颜的整个人隐在黑暗里,打火机声响,跳跃的一点火光将女人的侧脸映得精致美艳。
火光熄灭,易潇安将披肩递给她。
舒颜一愣,接过披肩拿在手中,并没有穿上,往后退了一步:别挨着你,呛。
知道呛还抽。易潇安淡淡地说了一句。
黑暗中舒颜无法反驳,只能缓缓将口中的一个烟圈吐出。
她抬头,没有星星,只有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的雪。
我在网上查过,你吸烟期不久,而且和精神情绪有很大关系,能戒的。
以后就慢慢戒了吧。易潇安站在舒颜旁边,半倚在门边,两人之间隔了大概半个人的距离。
好。舒颜的嗓音有些涩。
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此刻她就不自觉地这样回答了。
我知道你的精神情绪问题指的是什么,不过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吧?
舒颜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拿烟的左手没有再抬起来,只是轻声回答:是,好了很多。
从那个雪夜敲开她的门,说出那句好久不见之后,好像就好了很多。
易潇安在黑暗中扬了扬嘴角,像是在无声地说那就好。
你说的礼物,应该是藏在了那棵圣诞树里了吧。易潇安目光看着前方。
舒颜猛地回头,明明觉得已经藏的很好了,难道还是被易潇安看出来了吗?
易潇安转头,看着她惊讶的眼神,实在是觉得好笑,扬了扬嘴角:喂舒总,18岁的女孩其实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不少的。
舒颜张了张嘴,最终闷声道:我觉得,这样会是惊喜,还有浪漫。
的确很浪漫。不止这个,之前的包场点映电影,提前定制蔷薇胸针,在一条路的转角开一座咖啡馆,还有今天的圣诞树。
都很浪漫。
易潇安边说边转头看向她,眼神中的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掩饰,可是好像唯独缺了那么一点本该有的欣喜。
她知道她做了这些,她也没有回避大方说出来,也是始终像在陈述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舒颜,其实,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易潇安大方地让舒颜有些茫然。
之前你为我做的、我刚刚所说的这一切,都已经够了。
为什么会说够了?舒颜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她像是知道舒颜要达成什么目的,在这个过程中却告诉她可以停下了。
要么就是告诉她已经做到了,要么就是告诉她,永远不会做到。
因为,其实从你送我紫色蔷薇花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彻底原谅你了。
真的,真的不是夸张,是彻底彻底地原谅了。易潇安可能是怕她不信,除了将咬字加重之外脑袋也跟着点头。
原谅?
对,也许你不会直说,但我想说出来。从14岁我到你家开始,每次你惹我伤心或者生气过后,就会做很多事情,买很多东西。
在你的表达方式里,叫做补偿。其实我一直挺不喜欢那个词的,但是今天,除了这个词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十八岁当我想要表白的那晚,你用谎言支走我,搂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很难过过的。
半年的异国独自生活让我学会了和自己和解,而你出现在这里,做了这一切之后,我真的学会了和过去和解。
舒颜,我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在意了。
同样是一大段陈述,却不像当年在机场一样哭得话都说不完整。易潇安微笑着,没有星空的夜里也能看出她墨色眸子的美丽。
她大方地将一切解释给舒颜听,循循善诱般,不再像是看一个长辈、姐姐,只是一个女人,她喜欢过的女人。
告诉她,她做这一切的仅有的解释,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