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长安殿主仆几人一早就离宫出城,去往曲江边上踏青。她们有意乔装打扮,所乘车辇除了华贵一些,没有任何宫中的印记。任谁看到也只会猜是京中哪个世家千金出行,万万想不到里面坐着的人竟是艳冠大魏的崔贵妃。
今日崔晚晚精心妆扮,换上绮罗春衫,眉心还贴了花钿,衬得整个人愈发绝色。金雪银霜鲜少出宫,所以撩起帘子不住打望外头,崔晚晚的目光也透过空隙探出去,见外面青年男女相携而行,遂捏着团扇逗两个小丫头:“仲春三月,奔者不禁。这句话听过没?”
银霜懂事老成,闻言脸颊一红,金雪则懵懂摇头。
“今日遇到喜欢的郎君,便可以赠他香草,他若是收了,你们就寻个僻静之地互诉衷肠,你侬我侬……”她媚眼一抛,含蓄提醒,“做什么都不会被罚的。”
金雪想了想,问:“娘娘,如果奴婢看到很多郎君都喜欢呢?可以每个人都送香草吗?”
“噗——”崔晚晚笑得直不起腰,“小雪儿真乃女中豪杰!送啊,怎么不能送,不过你要当心,不患寡而患不均,厚此薄彼是要惹郎君生气的。”
佛兰听见了气得动手掐她:“没正经!”
到了曲江边上,随侍选了块风景秀美的草地,撑杆搭棚,又把幔帐裙幄挂上去,做了个简易的宴饮场所。
崔晚晚下车移步,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她将将进帐坐下,便有男子前来赠送香草,还赋诗一首。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崔晚晚只顾着笑,举起团扇遮住半张脸,看这人还能弄出什么花样。她这番不拒绝的姿态令更多年轻郎君围了过来,纷纷赠花送香,只求美人青睐。
不多时,帐前草地上就堆满了小山似的赠礼,不仅有鲜花香草,还有荷包扇子,甚至有人撕下衣摆咬破手指,血书爱慕之意。
崔晚晚抬头看了一下天上,觉得时辰差不多了,遂放下扇子抬手一指:“银霜你去瞧瞧都有些什么。”说罢她莞尔一笑,“若是有合我心意的,便请送礼那人过来,我与他共饮一杯。”
拓跋泰匆匆而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贵妃的帐子被一群好色之徒围得水泄不通。
他勃然大怒,大步上前随手拎起一人后领,扔到一旁。
“你这厮,先来后到懂不懂?”
“唐突佳人,有辱斯文!”
“你怎动手?!啊——”
……
拓跋泰的到来引起不小骚乱,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只见崔晚晚没心没肺地坐在那儿任人围观不说,还对着野男人的赠礼挑挑拣拣。
她撩起眼随意一瞟,见到是他抿唇一笑,故意刁难:“这位郎君也想与妾饮酒吗?那您得按规矩来。”她指了指那些赠礼。
今日拓跋泰下了朝连口茶都没喝,匆匆忙忙换了身衣裳就骑马赶来,两手空空如也,哪儿找得出什么赠礼。
他沉眼看她,牙关紧咬。
崔晚晚偏要气他:“没有呀?那可不成,郎君若不送些什么,妾如何知晓你的心意呢?”口气好生无辜。
拓跋泰板着一张俊脸,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径直抛给她。
崔晚晚接住定睛一看,是个有些磨损的络子。
绀青色的祥云结,几乎都认不出形状,只因编的人手艺太差,丝线全部歪歪扭扭的,简直贻笑大方。
众人纷纷取笑。
“笑什么笑!”
谁知那美人柳眉横竖,颇为恼怒地呵斥一声。她随即收起了这个堪称最差的赠礼,如获至宝般捧在心口,抬眼妩媚:“你长得最好看,就你了。”
朱唇轻启,娇嗓惑人。
“妾与郎君,共赴春光。”
顶着众男羡慕嫉妒的目光,拓跋泰跨入美人帷帐。
帘帐放下,把外界隔离开来,营造出一方隐秘天地。
金丝帐中,软玉温香。
拓跋泰欺身而上,擒住细白皓腕,切齿冷笑:“娘娘裙下之臣……数不胜数。”
丹蔻抚上俊脸,崔晚晚羞涩含情:“臣妾裙下,惟陛下可观。”
表面真情切意,实际忍笑到腹痛。
哪门子的飞醋加陈年老醋?酸死个人了。
她蹬了绣鞋罗袜,抬脚缓缓蹭他,裙摆滑至膝头,露出一截白嫩。
“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呀。”
“不知郎君有没有兴致——”
“一探裙底风光?”
第56章宜男朕,愿作娘娘裙下之臣……
早在拓跋泰钻入帷帐之际,福全就带领侍从肃清周围,不让外人前来打扰。
崔晚晚风情万种地伏在锦毯之上,底下是柔软萱草,几朵橙黄探出头来,被她折于手中,又扔到拓跋泰身上。
“郎君貌比潘安。”
潘安貌美,每逢出行,总有妇人以果掷之满车,故而有“掷果盈车”一说。
不仅拿花扔他,还出言调戏,狂蜂浪蝶般的做派。
拓跋泰火气难消,擒住脚踝把她困于身下,咬牙切齿。
“身子大好了?”
枉他这些时日懊悔自责不已,对她也百般怜惜,不成想竟是养了只喂不熟的顽劣小猫,一有机会就惹是生非。
“身上倒是好了,可鼻子不太对劲。”崔晚晚拿手在面前扇了扇,蹙眉反问,“你有没有闻到酸酸的味道?”她装模作样贴在拓跋泰胸襟闻了闻,惊讶道:“原来是郎君身上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