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佐是儒家门徒,但平日里却喜欢占星、卜卦,能言善辩,很能忽悠人。
听到他的话,正忙碌着的几个书吏同时停下手中的事务,转头看过来。
是的,那人斩杀钟子昂的时间,伪楚太子所说的那番话虽然荒谬,可仔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是的,自宣和年来,赵家人干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齿冷。如今,乱世已经来临,各地军头们割据称雄,朝廷之令不行,这天在未来几年只怕是要变了。
而且,听黄佐话中隐隐有说大宋已失国阼,劝王慎自立的意思。
王慎放下那颗珊瑚珠子,笑道:“黄佐,你一个儒生,怎么还懂得夜观天象?听说摩尼教视儒生、僧道、医卜为邪魔,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再说了,这几日连天大雨,又如何看得到天上的星辰?”
听王慎这么说,众人都忍不住小声地笑起来。
“战场之上,光靠吃斋念经可打不赢?钟相、杨幺能够有后来那么大的局面,也不是笨蛋。所谓的食菜事魔,也就糊弄一下普通百姓,用来凝集人心,其实他们自己清楚得很。治理地方,征兵征粮,安定人心,还得靠我们读书人。都杀了,妖教一天也撑不下去。”黄佐正色道:“至于观星问卦,谁说一定要看到星星。关键是要用心,用心去感应天地间气脉的运行。”
王慎是不信这些的,也懒得搭理他。他又捡起几根象牙筷子,递给严曰孟,道:“宣赞,这个,还有那几盏金杯和那口镏金铜盆单独包起来给安娘送回去。安娘对于金银珠宝丝毫不放在心上,却喜欢这种日常使得上的玩意儿,这两年也苦了她。”
这次打下连云寨,王慎可是发了大财了。开玩笑,钟相当初的贼军席卷了半个湖南,半个省的财富都集中在这里,还能少了去。
只是,在这种乱世里,金银一物不当吃不当喝,用处不大,只能用来犒赏将士了。如果可以假设,他更愿意着山寨里全是牛羊和粟米。
又处置了两件军务,外面的雨依旧那么大,屋中的幕僚们都忙完手中的事务退下去了,大殿顿时显得空空荡荡。
记起先前所说的熬制汤药一事,王慎就站起身来,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朝军医所住的营地走去。
连云寨很大,被俘虏的摩尼教徒都已经被放回家去了。当然,所有的青壮都被斩掉了两只脚的拇指。
据行刑的军士来报说,前几日砍下的脚拇指简直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刚开始的时候,士卒们还亲自动手,最后砍得不耐烦了,就扔出一把斧子让俘虏们自己弄。
斩下的脚趾连同战死的明教士卒的尸体也懒得埋,都扔下山去,引来兀鹫和乌鸦在天空盘旋,叫得人心烦。直到这雨下来,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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