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紧锁了一下,秦楚涵手抓紧了神像底盘,想要借此抑制住自己满腹的情绪,但依旧有些控制不住,目光泛着一圈微红看向了泰安帝。
“你看,我们父子两骨子里还是相似的,不会认同,会质疑。”泰安帝负手而立,不急不缓开口,却无端便似身在金銮殿,带着帝王的威严,“对于朕而言,佛道都只是统治御下的工具,一种治理手段罢了。就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性质差不多,一切都是为巩固皇权而服务。除此之外呢……”
故意拉长了音调,泰安帝微微垂眸,看着依旧被紧紧抱住的神像底盘,嘴角一弯,缓缓接道:“神灵,只不过是一种寄托。”
声音带着些柔和,泰安帝和声道:“对美好的寄托。人不管是善恶,总会下意识的追求自己所没有的事物。而一些所谓的高尚品德呢,那其实是大多数既得利益者心中的美好。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忙着治水,对于百姓而言,因公废私,多美好啊。可对于家人呢?他的妻子孩子不能因此生气动怒,否则就是不懂事,没有大局观念。”
“道德绑架这个词其实挺形象的。朕也擅长用大义去绑架朝臣。”泰安帝带着一抹自嘲笑了笑:“也善于用此来抬高自己。所以一开始,也真觉得你不懂事。毕竟,朕也真没让你死啊,还派人保护你,都亲自带人来救你。当然,那时候也是凑巧,朕本打算出宫想亲自看看贾赦在搞什么鬼的。”
秦楚涵沉默的看着帝王,强忍着泪水。
泰安帝看着噙着泪的眼,难得沉默了一瞬。
迎着夜风的吹拂,秦楚涵看着神色复杂的帝王,忽然间眨眨眼,失笑了一声,声音异常的缓慢却字正腔圆,带着份坚毅道来:“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想归想,但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前来相救,这对于我而言便也是情谊。我也曾经想过很多事情,在被您和贾将军联手压制的情况下,想过绑架了贾珍,直接逃走;想着借刀杀人。”
坦诚自己曾经有过的阴暗心思,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难处。
秦楚涵缓缓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是一直告诫着自己借着朝廷来破案,才一路隐忍。后来,遇到了游玩归来的贾赦一行。好听些的说法,贾珍算黄鹂,贾赦和贾珍凑一起,那就是整个鸟群。说现实些,我真没见过能那么吵得欢快的叔侄两,尤其是贾赦还偶尔像模像样的给贾珍布置功课,那架势可真像个名师严父。”
一路上他很多时候沉默,但那欢声笑语,尤其是声声的“江州司马青衫湿,宣城太守知不知”,就像魔音一样,钻入了心中。
毕竟,这宣城太守可以替换成假正经啊/杀手无名/珍小御史/珍大熊崽/珍独苗苗/贾家族长,还有被怼的贾政和贾珍联手反怼回去的“色、大、风、流”,当然偶尔的情况下,贾家一行人也会喊一句“贾三庶子”。
偶尔还帮贾赦出出题,偶尔还得帮贾珍做个功课,帮贾政算个账,也与无名等人一同轮班练武。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苦大仇深少了些,能够心平气和的追查罪魁祸首。
听得自家血脉儿子到底还能袒露心扉,泰安帝凑近了秦楚涵一分,拍拍人肩膀,声音压低了一分,语重心长道:“所以啊,咱们只要平常心就好了,不要在意有神灵如何如何了。更何况显灵的事情,就透着一些熟悉的痕迹呢。朕非但听贾珍他们说了,也被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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