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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某一条街,本来有一个姓项的人家,男主人叫项落,挺有前途的一个中青年音乐教师,有妻有子,正欣欣向荣的时候,不过现在已经变了。
项落不住在家里。谁也不知道他逃去了哪里。只知道楼道喷满了血红的漆“欠债还钱!”“烂赌去死!”还有打碎的臭鸡蛋、破裂的瓷碴。
项落的妻儿终于也住不下去,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忽然消失。邻居们为此非常庆幸。街办还帮他们清洗了楼道,只问他们收了一点点钱。邻居们觉得他们真的生活在一个很有安全感的社会里。
黑灯瞎火的贫民窟里,出现了一群黑衣服的人。
——确切的说,这里不能叫贫民窟,因为本地政府是不承认贫民窟存在的。政府是承认“阶段性的存在低收入人群”。而这群人住的地方,正好有一些“建设性问题”罢了。
至于赵黑脸带的队伍,也并不全穿着黑衣,只不过是短打,并且是深色,走在夜色中,就好像一群秃鹫罢了。
这里实在是没什么灯光的。
尽管本地的电费不算贵,这里的居民还是不太用得起。有些人本事大,能偷电。更多人是在哪个房间呆、就只开那个房间的电灯,而且只要不读书写字,瓦数就不用太亮——请你相信,这里人读书写字的实在是不太多的。他们认识字更多是在其他场合:红中、东风什么的……这个时候不但电灯瓦数不能太亮,连窗户都最好拿报纸糊上。免得万一被巡逻队看见来抓赌。
赌博在此地,名义上是完全禁止的。所以政府完全不用管理。只要他们被抓,政府还可以合法的罚款。
“安巡队”在本地的名声,是跟强盗差不多的。
赵黑脸带的这个队伍,立刻在乱墟一般的低端收入群居区引起了恐慌。
但这恐慌很快平息了。
就像兔子天然分得清狼与麋鹿一样。这些嗅觉敏感的低等人类,很快平清了安巡队跟真正黑社会的区别。
安巡队是抓违法犯罪者的,而住在这里的居民几乎全都违了某种法、或犯了某些罪,不管他们自己知不知情。黑社会则只管有怨申怨、有仇寻仇。这里的居民只要自己想想没有得罪过黑社会,就不用怕了。
赵黑脸也确实对他们不感兴趣,直接奔向灯光最亮的一处屋子。
其他地方都很黑。这屋的主人也在省电。但他自己的桌子上,还是亮起一盏台灯。
毕竟项落刚搬来这里没有多久,他不知道台灯在这个地区,就已经是稀罕物色了。并不算特别贵,可仍然是其他人用不着的奢侈品。
“咣咣咣”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你这垃圾往哪扔”的抱怨声,项落以为是管理员来跟他提意见,就赶紧起身去开门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地区是没有“垃圾分类”、“定点定时”之类的讲究的。
开门看到赵黑脸他们。项落很茫然,随后条件反射的双手往头上一抱,找墙角蹲下。头上还有没好的伤。
这次赵黑脸他们倒没有打他,只是围着他吸烟,赏他闻烟味儿,随便的掸着烟灰,还拿tablet看小电影,赏他一起看。
小电影里是另一处居民区,比贫民窟强点儿,但强得也有限。污黑脏乱的巷道里,有几个坏笑的男人,盯住了一个窗子。
窗子里晃过一个女人的身影。
项落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眼熟。
“我要爸爸!”一个稚嫩的叫声响起时,项落忽然像被电鞭抽中的狗一样震动身体。
这是他的孩子的声音。那个晃过去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为了免得连累她们,都已经躲到这样的狗棚蚁窝里来了,而且她们应该也搬家了。为什么还会被盯上呢?
项落鼻孔像口渴的马一样张开,一时说不出话,只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盯着画面里,混混们在商量怎么破窗而入,制服女人,并把孩子——对,他们更看重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孩子。
年幼的身体在人类市场上,价格是高于已婚已育的妇女。不然,哪来许多调教纯熟的鲜嫩肉体供上流人物享用呢?
项落神情崩溃了,哭叫着问他的妻儿怎么样了。
赵黑脸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项落只觉脑子被重击,口腔里能闻到血味,不自主的向后退,背抵着墙,立刻用力把自己朝上压,好像想把自己压成肉饼才好。
他不想听到赵黑脸的回答。不想知道自己的妻儿有多惨。
小混混们嘿嘿笑着,开始撬窗。黑巷里走过一个人,看见他们,呆站住脚,被他们一唬,就跑了。
“唉唷!”赵黑脸带来的人叫得很惋惜的样子,好像真的遗憾那个过路人没有出面逞英雄。
“我也不知道。”赵黑脸对项落说。
“……”项落一时没有理解。
“这不是正撬着吗,我们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赵黑脸指着屏幕,道。
“……”项落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现在进行时!他的妻儿们正在被盯
', ' ')('上!窗子现在还没被撬开,可是马上……
项落张开嘴,发出无助的嘶吼。他想提醒自己的妻儿快跑,却也知道隔着屏幕是没有用的。他控诉赵黑脸伤害平民妇孺,只得到无关痛痒的否认。不是他们?怎么可能不是他们指使的!项落对赵黑脸挥着手臂痛骂,却被不知哪个方向飞来的鞋底踹在地上。他半边脸都是血,撑起身子,抱住了赵黑脸的脚:
“求……求你……救救……”
他认怂了。什么公平、什么尊严,他不能再计较了。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欺侮,他是做不到的。眼前是仇人,他也跪、他也求。
赵黑脸欠身:“拿出来吧。”
项落说了一个地点。可是,那里很远。非常远。至少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吧!他的妻儿……
赵黑脸打了几个电话,一边向手下点点头,于是电子屏幕中出现很轻微的哨音。小混混停手,坐在窗下等着。
窗里的女人安慰着孩子,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似乎快睡了,不知道窗下守着几匹狼。
房间里最好的一把椅子被找了出来,巴结的擦干净,让赵黑脸坐下。赵黑脸拿着手机放歌,像是才女改编为歌剧主题曲的成名作《红玫瑰》,却又似是而非。
每个旋律都好像是拉在项落心弦上的钢锯。
赵黑脸也不理他,就着这个旋律,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好像是睡着了。
手下也开始玩手机抽烟的打发时间,还有人戴着耳机看小电影,朱理去年的佳作,一个KTV的三陪,跟客人说:“我不出台。”被心情不好的客人直接按在包间里轮奸。
“都不是处了,装什么纯啊!”客人是这样骂他的。因为这台词太熟了,就算没声音,也能根据口型看出来了。
要吃鸡的不吃了,吸烟的忘了掸烟灰,都凑过来看。
看美人儿三陪无声的放下腰,张开腿,努力容纳没有好好扩张就闯起来的肉刃,用经验尽量减少自己受的伤害。
虽然已经不是处,但还是不喜欢眼前的客人,仍然为之痛苦。没有台词,朱理就演出了这种感觉。
一根阳物戳到他脸上,马眼淌着动情的粘液:“舔!”
美人就温顺的张嘴舔含,指望他的配合可以让对方疼惜他一点。
“要是这家伙也能这么识相听话就好了。”有观众意有所指的瞄了项落那边一眼,惹来错落的嘿笑。
屏幕中,抽插的动作越来越剧烈。美人儿三陪得了趣,难耐激烈的快感,弓起腰,又被强行按下屁股,狭窄的秘径收缩,伴随着腰部痉挛一般的律动、还有那含着鸡巴的小嘴里梦呓般的呻吟,看得屏幕外的人一个个全直了眼,都顾不上项落了。
项落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连筋骨都被抽掉了。别人不看他。他也没有跑。跑到哪里呢?人间失格,跑到哪都是跑在夜里。
一个电话打进来,赵黑脸抬手接听,他带的手下立刻站直身体,顺便把还沉迷于小电影的踢起来,全体立正,看着赵黑脸打完电话,低头告诉项落:“‘红玫瑰’一首歌,跟你没关系了。”
唯一证明项落创作在才女之前、旋律跟才女作品高度重合、也就是说可以证明才女抄袭的文件,已经毁掉了。
而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超人的速度。
项落木着脸,一声不吭,已经考虑不到这些了。
手机屏幕上的朱理还在雄性们的肉体之间起起伏伏,从高潮到了晕迷、又被操醒,从得趣到了痛苦,也无法逃离。耳机还插在孔里,就一丝声音都放不出来。
赵黑脸道:“还不去,项老师?”
项落顿了一秒钟,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去找他的妻儿。
“你知道她们在哪吗,项老师?”赵黑脸又道。
项落停住脚,重心不稳,像个坏了的陀螺一样坐在地上。
赵黑脸轻微地摇摇头,叫两个人出来:“带项老师过去。”
项落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给夹在那两个人当中出去。
“项老师,”赵黑脸在他背后道,“其实我跟你之间,没有私怨。”
项落踉跄一下,身体跟锈住了似的,没有回头。
天已露出鱼肚白,林酱缸脚步虚浮的从“圣子献祭”的房间里走出来,接过王大公子递过来的雪笳,一屁股坐下,一起吐云吐雾了会儿,才哑着嗓子道:“爽!真特么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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