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会哄我开心。”梁宜静嘴上不认,眉眼之间自有一股骄傲。转瞬又叹了口气。“侯府的中馈以后怕是都要捏在三房手里,我那婆母今后再难沾边。”
“她倚老卖老暗地里欺负小姐就算了,还爱自作聪明,不听您劝非要直接把中馈交过去。现在好了,再也拿不回了。”
“小乐。”梁宜静等着她。
“奴婢为您感到不甘。世子定了三房,和姑爷再没关系。您多年的筹谋隐忍都白费了。”小乐又气又恼,抓着绣帕狠狠拉扯。
“倒也不必。世子定了也可以改。”
小乐惊诧瞪大眼。
“等着瞧吧。世子之位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梁宜静眼底荡开笑。经过这阵子观察,她那公爹可不是个认命的主。没准到时候她会直接晋升世子夫人。
*
另一边,小宴结束。江清波将各府夫人送到府门。
“今儿个的戏真不错。”
“今儿个的吃食也不错。吃过一回,我已经惦记着下一回了。”
其中几名年轻妇人拉住江清波的手。“陆三夫人,今后大家都熟识了,下次办小宴可别忘了给我们递张帖子。”
“就是就是。你这儿的吃食可太棒了,我都舍不得走。”
“放心,下次小宴一定都叫上。让你们品尝一下江南的菜肴。”
“就这么说定了。”
七嘴八舌聊了一会,众位夫人才依依不舍离开。江清波看到马车远去,长长松了口气。
操持小宴太累了,起码要歇上半年才考虑下一次。
“小妹,二房的单慧君是什么意思,刚接手中馈就让你一个人操持小宴。”沈祈云冷下脸。
“心头不甘,闹脾气呗。”江清波嘟囔。
“你就让她闹?”江清婉恨铁不成钢的用指头戳江清波脑门。“今天要是我们没有及时过来撑场子,你就要出丑了。”
“多谢三堂姐和嫂嫂。”
沈祈云对上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轻拍她的肩膀。“陆明洲以后要承爵,你有时间好好正一正武安侯府的歪风。”
“可别躲懒。”江清婉附和道。
“我知道了。”江清波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今天辛苦两位了。”
“嫁人这么久了还是没变,每次说不过都想溜。”
江清波笑笑不说话。都说不过了,不溜留下来被数落?
送走沈祈云和江清婉。江清波转身进了侯府。冷风拂过,她拢了拢大氅,接过绿衣递上的暖手炉。
“厨房那些丫头婆子呢?”
“都被关在柴房。”绿衣说。
“今儿个日子不错,该给她们挪挪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三章
“都出来吧。”
柴房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 绿衣站在门口,轻易地错过屋里焦急等待的丫鬟婆子。
众人搓着手,跺着脚, 瑟缩着身子迫不及待挤出柴房。穿过一道门,回去的路不是通往厨房。众人神色各异,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垂下头闷头往前走。
“绿衣姑娘, 不知我们要去哪里?”厨房的管事孙婆子笑着问。
“跟着走就是。”绿衣冷着脸, 头也不回说道。
片刻, 这人被带进议事厅。左边的雪地里站着府里各个管事。
孙婆子不动声色扫了一眼, 发现四周还站着许多拿着水火棍的凶悍婆子, 全是秋水苑的人。又看向坐在暖阁大门口, 悠闲吃点心的江清波。心里摸不清要干什么。正要继续观察撞上江清波冷淡的目光,心头一跳。垂着头, 规规矩矩与厨房的众人一起站在右边。
江清波收回目光, 抿了一口茶。捧起小桌上的话本继续看。
议事堂里里外外出奇的安静,只听那冷冽的风雪无情地刮。一盏茶不到,已经有好几个管事站不住了,不停跺脚,搓着双手。
“不知三夫人叫老奴们过来有何事?”其中一名结实的婆子上前一步问道。
“你该问问厨房的人。”江清波翻了一页, 撩起眼皮扫过厨房的众人。“还没清醒?那就多在雪里多站一会。”
众人:……???
府里下人对今日小宴上的波折有所耳闻,心底暗骂孙婆子办事不利落,现在被人抓了把柄。其他管事早到, 在雪地里多站了好一会了。此刻早就坚持不住了,一个个瞪着孙婆子, 期盼她良心发现赶紧招供, 让她们能早点离开。
起初, 孙婆子对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垂着头站着,就像个木桩子。经过寒风洗礼,脸颊失去了感觉。她也坚持不住了,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三夫人,老奴也没想到今日小宴会出这么多事。掌勺是自己回家吃错东西拉肚子。那送果蔬的半路断了腿,才不能按时送达。奴婢也不想。”
“看来你依旧没清醒,继续站着吧。”江清波头也不抬地说道,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她表现得不疾不徐。但站在雪地的人冻得直跺脚,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冻下去身板可受不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糟践人。”有人小声嘀咕。
“怕是对我们有意见。”另一人小声附和。
两人的声音不大,足够院子里所有人听见。
“不是对你们有意见,是你们不满。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江清波抬起头,笑着环视众人。“或者你们想跪下,更能显示我的不满?”
众人:……
大雪天跪下?她们就彻底是废了。其他人恨不得将刚才说话的两人打一顿。三夫人出了名的狠,搞人最有一套。不怕死要撞南墙就撞,凭什么带着她们。
“嗯?说话呀。”
众人垂着头一个字不敢吭。就连刚才嘀嘀咕咕的两人也不再出声。谁爱跪谁跪,反正她们站在雪地里已经感受到三夫人的不满。
议事堂再次静下来。
江清波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这才慢条斯理看向下首装鹌鹑的众人。
“她什么时候清醒了,你们什么时候走。”江清波扫过每一人,笑容更加灿烂。“府里的府医就在隔壁熬药,你们谁要是倒了,灌一碗醒来继续站。”
众人:……
三夫人也太狠了!
亲自经历过京北大营堵门事件的几名管事狠狠瞪向孙婆子,又急又恼。求求了认个错吧。三夫人是个狠人,她真的干得出来。
大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有几名管事双眼一亮,以为救星来了。悄悄抬眼一瞧,又默默收回目光。
“你来做什么?”江清波看向疾步走近的陆子莹。
“阿娘让我来跟三婶婶学一学治家。”陆子莹攥着绣帕,低着头。“我会乖乖站在一边,不打扰三婶婶。”
“坐旁边吧。”
江清波挥挥手,绿衣搬出一张椅子放在江清波旁边。陆子莹高高兴兴行了一礼,坐到一旁。
江清波目光掠过安静如鸡的孙婆子,又看到其他人脸上浮起不忿之色。感觉到时机差不多了,又开口。
“孙管事想不起来,其他人也可以帮她想想。”
厨房的其他人早就撑不住了,风雪中冻得直发抖。听到这话的众人蠢蠢欲动。
“孙管事常常偷吃主子的菜。”一名婆子站出来说道。
“奴婢是尝尝他们做得行不行。有的主子口味重一些,有的主子口味淡一点。”孙婆子辩驳道。
“说得挺有道理。”江清波附和。
孙婆子松口气,冷笑着瞥了眼说话的婆子。
“这算事?看来你们和孙管事一样不够清醒。可能是站的时间还不够长。”
‘不够长’三个字直击众人的心脏。她们觉得已经站得足够长,真的不需要继续。本来犹豫的其他人再也顾不上了,再等下去真的要废了。
“孙管事偷拿厨房食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众人不约而同打开闸门,七嘴八舌说起来。
“对对对,昨天还拿走一块腊肉。”
“前两天顺走半只鸡。”
“前几天给大房夫人蹲了一只鸭子,孙管事故意弄脏没有送过去,她端回家了。”
“一个月前老奴也遇见过一次,她袖子里藏了两条给主子们吃的鱼。”其中一名管事加入申讨行列。
“你可认?”江清波
“老奴猪油蒙了心。”孙婆子跌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老奴儿子前段时间病了,家里没有余钱,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奴婢错了。”
“你儿子活蹦乱跳,哪里像有病?”绿衣冷斥。
“老奴儿子却是病了,但他怕误了主子的事情,不敢说出来。”
“你——”
江清波拍拍绿衣的手背,回以一笑。后者猛然止住话,愤愤瞪了眼卖惨的孙婆子。
“你儿子的病现在好了吗?”江清波温柔问道。
孙婆子叹口气。“他的病一直断断续续,有时候想要咳嗽又怕被主子发现,只能隐忍着。”
“天可怜见的,你们一家也不容易。”江清波面露不忍。“我不是那等刻薄的主子。今儿个替你做主,给他放个长假,一会就领人回家好好休养。”
孙婆子早打听过江清波,知道是个心软得住。只要听到别人很惨都会宽容三分。刚听到对方说不容易,心头窃喜。当听到后面的话,才发现江清波想撸了儿子的差事。不可置信抬头。
“三夫人……不不用了。老奴儿子差不多快好了,不用休息。”
“可是本夫人觉得他病得很重。”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真的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