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指连心(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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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七点,黎锦秀坐在餐厅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他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醒来后jg神奕奕、容光焕发,连脸蛋都是红扑扑的,看着就像健康有光泽的红苹果。黎锦秀不得不承认,高质量的xa是很好的睡前活动,昨晚那两个小时下来连该有的宿醉都给他做没了。

虽然他的身t稍微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伊青他真不是人。

季云驰坐在黎锦秀的身旁,带着疑惑问他:“你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

黎锦秀用餐结束,放下汤碗和勺子,用纸巾擦g净了嘴角,回答道:“略病。”

和健康的气se不同,他的声音相当地沙哑,听起来的确不太正常,季云驰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没去医院?”黎锦秀问。

跟伊青胡ga0了那么久,又睡了一个白天,黎锦秀刚看到季云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有点懵,就像季云驰家的事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似的。

季云驰道:“原叔叔不让我过去,说那里有他们照顾就够了。”

阿姨们过来收拾了饭桌,给两人上了餐后的水果,一碗五颜六se、饱满新鲜的浆果——桑葚、红莓、蓝莓、车厘子——以及一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鲜切芒果块,旁边配好了浮雕花草纯银小甜品叉。

“吃吧。”黎锦秀让季云驰吃水果,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你妈妈那去?”

季云驰刚把一块芒果塞嘴里,听这话有些不高兴,匆匆咽下去后说道:“……我还不想见她。”

黎锦秀道:“可你不能一直呆在我这里。”

“为什么?你不是还给我请了老师么?”季云驰是真的不想走。

黎锦秀耐心地解释:“我跟你非亲非故,你留在我这里本来是暂时凑合一下。之前我给你请老师,是担心你闲着没事做,又去惹是生非,现在你爸爸出了事,于情于理,你都不太可能再静下心学习,不如回到你妈妈或者爷爷那里去,他们也更放心。”

“别说了,我走。”季云驰带着火气站起来,神情y沉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他知道,黎锦秀就是不喜欢他,所以不愿意他留在他家。

黎锦秀看着他,平心静气地说:“别生气。你看我每天上班下班也不常在家,你呆在这里也无聊。”

他怎么都觉得季云驰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回到学校去和自己同龄人社交,但碍于最近的特殊情况,以及他也不是季云驰的监护人或者亲人,黎锦秀没将这话说出口。

季云驰还是忍不住生闷气。

如果他从小就认识黎锦秀了,黎锦秀今天还会赶他走吗?这么想着,季云驰又抿着嘴唇撇开了头,带着几分狼狈。他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那样也显得他太可怜了。

黎锦秀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你害怕昨天那个东西,我这里有个护身符,你收下。”

他取出一个三角的符箓放在桌上,轻按着推到了季云驰面前,又说:“如果他再出现,可以给原科长或者我打电话,昨晚上你见到的那一男一nv应该很厉害。”

“……好。”

季云驰冷着脸收下了符箓。黎锦秀担心走夜路不安全,便联络了赵宁宁,明早让人将季云驰送过去。

“好了,今晚好好休息。”黎锦秀挂了电话说道。

季云驰在他打电话的时候稍微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但对于要回去面对他妈这件事仍然心怀着郁气。

“你也知道我回去了就休息不好了。”季云驰抱着手臂,冷嘲热讽。

黎锦秀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要继续逃避吗?”

季云驰瞬间就想起了那天他想要逃逸却被黎锦秀拉住的时候,黎锦秀一言不发,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有点冷,还有掩饰不了的着急和自责,就像季云驰之所以犯错是他的错一样。

季云驰很少t会那样关切的目光,父母和家人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是责备和督促,甚至于吝啬于给出关注,就像是那天晚上从未出现的季听cha0和赵宁宁。

所以他难以控制地想要呆在黎锦秀身边,不是因为厌恶,或者也不是因为无法言明的喜欢,而是因为他希望对方能够继续关注他,像哥哥、像家人……或者,像朋友也行。

哪怕黎锦秀说出那些被曾经的季云驰视为道貌昂然或者无聊的话语,季云驰都认真地思考他说得是否正确,而不是像从前,在第一时间像只炸毛的小兽一样拼尽全力地反驳。

因为这些从季听cha0他们口中说出来是伪善、装模作样和照本宣科,从黎锦秀口中说出来却是言行一致。

“季听cha0,你远b你的同龄人成熟,我并不想要将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糊弄你。”

黎锦秀以为他又钻si胡同了,试图开解他,“从接触你妈妈以来到这段时间这么事情发现,我知道,你的妈妈一直都担心你,你的成绩、你的学习、你的状态、你的未来……或许是过去的事太复杂,导致你们没能有更多的相处,但你妈妈对你的ai的确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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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你可以这么想,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当你成为她的孩子的那天,她也才刚刚成妈妈,也就是说,实际上,她作为妈妈的年纪和你一样大,她和你都是新手,也一样会犯错误,你作为孩子,长大了,有了分辨是非和表达喜恶的能力,就应该告诉她,如何改善你们之间的问题。”

“如果她不会改呢……”

季云驰握着拳,“她骗过我很多次……不止是离婚的事,小时候她经常将我送到我爸这边,然后偷偷地走了,说好了周末来接我,也会因为她有其他的事情而忘掉。”

“小时候,我常常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不来把我接走。”

“我爸在家只想和原微在一起,原微虽然会照顾我,但我爸不喜欢他过分关注我,所以我爸用很多我根本不喜欢的课塞满我的时间,可是我又不是每天喂喂饭就好了的宠物或者占个地方就够了的机器人,我不喜欢天天跟保姆或者家庭老师一起被关在房间里。”

“如果我在我妈那儿,她要么都在家里陪我玩游戏、读书认字,要么会带我去游乐场、商场、去爬山,我喜欢……”

季云驰回忆过去,才发现他其实很喜欢和他妈妈呆在一起,他停顿了一下,“可是我没想到,她一直在骗我,就连离婚都在骗我。”

“这些话你有跟你妈妈说过吗?”黎锦秀问。

季云驰摇了摇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就像原叔叔和我爸的事一样。”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爸和原微是那种关系的时候才小学六年级,我跟我妈说,爸爸和原叔叔躲在yan台身t贴着身t,原叔叔还在叫,我妈生气了,说我看错了,叫我不提再提这件事。”

“后来我上了高中,明白了他们是情人的关系。”

“那时候,我们年级上有个nv生自杀了,因为她爸的情人将挑衅的床照发到了她妈的手机上。她看到了那张照片,受不了割了腕,再后来她被救了下来,但是伤到了手部神经,有两根手指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如常。”

“我主动去看了她,因为我觉得她真傻。”

季云驰语气冰冷,“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算报复他们所有人也不会伤害自己。”

黎锦秀垂下眼眸,将自己放在桌上的左手收起。

“前段时间,我还去问过那个nv生的爸爸是什么反应,我朋友告诉我,她爸爸直接从家里搬了出去,现在都还在和那个情人同居。”

“他们根本就不会反思自己。”

季云驰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爸也好,我妈也好,在他们看来,我们这种小孩都必须仰视他们,必须孝顺、必须听话,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就算自杀跳楼,他们都不会改变,就像那个人一样。”

黎锦秀沉默了良久,道:“人和人不同,你可以试着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他们真的没有改变,你也有时间做其他的选择。”

“季云驰,你才十六,你的路还很长。”

黎锦秀注视着他,“我们无亲无故,说这句话可能有点过线。季云驰,你的确不用做一个很乖很好的小孩,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拥有创造人生价值的能力,我也希望你能过上让你觉得有意义的生活,而不是一直陷在y影里,浪费了时间、犯了错误、ga0砸了一切,最后自暴自弃地说‘反正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你很聪明,也很敏锐,你不必变成那样的人,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季云驰紧握住拳头:“……我……”

他真的可以吗?季云驰不知道。

他对季听cha0和赵宁宁痛恨又渴求,他们总是一面说着ai他,一面在他心里投下更为沉重的y影,他常常分不清他们到底ai不ai自己,甚至,在知道自己可能也是代孕而来的孩子的时候,除了彷徨和恐慌,季云驰的心中还产生了一种了然。

如果他是代孕而来,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他们根本就不ai季云驰这个人,只是ai他作为他们的孩子的身份,尤其他还是个男孩,这一点对季家来说意义重大。

在这个现实主义的过家家游戏里,赵宁宁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对他忽近忽远,季听cha0扮演着严父,是说一不二的控制者,季听cha0真正的伴侣原微扮演着慈母,在季听cha0的任命下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他季云驰,就像是楚门世界里被耍得团团转的楚门。

当发现这一切,他暴躁狂怒、痛苦不堪,恨不得让笼罩在他头顶上的那些人消失,所以他想要呆在黎锦秀身边,黎锦秀很好,这样他也不会见到他们,可是黎锦秀却告诉他,其实他还可以戳破那些摄像头的存在、找到大海尽头的那扇门——

推开门、走出去,去过属于他的人生。

季云驰主动回房,黎锦秀担心他还想不通做傻事,还让樊赤云去看过去,樊赤云却说他在认真学习。

化悲愤为学习动力,也不错。

“老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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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你很适合当父母。”樊赤云道。

黎锦秀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将季云驰当孩子。”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一些陈词n调而已,或许季云驰只会觉得烦。

他拿起手机,给司徒建兰拨去了电话。

很快,司徒建兰接起:“锦秀,你好啊。”

“兰哥,你好,最近你和阿完都还好吗?”

“好滴很勒~我的修为小小地涨了,阿完也出关了,怎么了?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听到他们的好消息,黎锦秀露出笑容,道:“没有,只是有个朋友的小孩,他和他爸爸可能遇上了一点事。”

他隐去了姓名,将季听cha0和季云驰的事告诉了司徒建兰,还提了提张无有和苏棠春去了的事情。

“听你这么说,这只鬼应该还只能吓吓人,张师兄和苏师兄在,没什么问题。”

黎锦秀不动声se地问:“你知道张道长成为了道盟理事了么?”

“听说了,这事还跟我之前的事有关。”司徒建兰声音压低了一些,“马无名转了x一样,不仅自行请辞道盟理事的位置,还来九龙山找我师父和我当面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小事,我们也就让它过去了,但是道盟里马无名空下来的位置就这么换成了张师兄。”

“哎哟不得了噢,张师兄怕是现在道盟里最年轻的理事了。”

黎锦秀又问:“我之前听说,张道长是道学家传?”

“对,他们张家嘛,正统正源,不过他家这几代就他最厉害,其他人天赋修为都不太行,他爷爷和爸爸好像都只是在后勤工作,就跟分管食堂的大师傅差不多。”

“他爷爷……张文言道长?”

“对,你也认识他爷爷?”

“偶然听人提起过,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张家人太多了,分支大家都有十几个,哪里认得过来,再说我们九龙山地偏人少,在玄灵圈子里不算出名,人家没事也不会主动来结识我们。”

“那……你觉得,张道长信得过吗?”黎锦秀问。

司徒建兰只当他是为朋友问的,说道:“我不敢说我看人很准,但他应该是一个人品很好的师兄,泓均道长的徒弟嘛,应该再坏也坏不到哪去。”马无名犯不也知错能改地来道歉了。

黎锦秀听他语气有点逗,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可别觉得我在说大话,对我们来说啊,天大地大祖师爷大,然后就是师父和情b兄弟姐妹的同门师兄,他们说的话有时候b亲生父母还管用呢。”

“好,我了解了,谢谢你。”

黎锦秀挂了电话,思索着张文言和张无有的事情。虽然刘广长招了张文言的名字,但一来这是他的一面之词,亟待验证,二来,即便张文言真的参与了养猪,也不代表张无有也参与了,他很有可能不知情。

这样起码不用担心张无有会参与养猪……

等等。

黎锦秀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他只顾着担心活人的安危,忘了那只鬼——

即便张无有不知道养猪,也不代表季云驰遇到的那只鬼不是被养的猪。如果那只鬼是猪,张无有和苏棠春这时候出现,是不是像会上一次杀王福贵一样直接成为这个环节最后的收网者。

更要紧的是,还可能有像刘厂长那样的养殖户潜藏在其中,给未成形的厉鬼制造杀生的机会。

“我现在要去医院。”

黎锦秀带着略微急躁的神情起身,小腹传来轻微的坠胀感,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首都军区总医院第一住院大楼下,向来高调sao包的冯飞舟连平时最ai的那条腰带都没有系,只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条纹衬衫和西装k,站在转角的y影里,低声跟身旁的一老一少说着话。

夜晚,住院楼门口有家属来来往往,却没人注意到他们。

“不是叫你们不要过来了吗?过来做什么!”

冯飞舟低声呵斥。

高鸣身形臃肿、鬓角花白,倒三角眼浑浊却又透着一gujg明,他讨好地说道:“冯总,我们这不是联络不上书记,才想着过来看看,谁知道书记病这么重?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上去,只是想把之前找到的莲子送到您手里。”

他示意了一下,让儿子高赫轩将手里的泡沫保温箱交给冯飞舟。

冯飞舟神se放松了些,他接过保温箱颠了颠:“这有多少?放冰袋了吗?”

“放了、放了,天气快热起来了,不放担心变质,莲子差不多有一斤。”高鸣道。

冯飞舟道:“一斤,哎,凑合吧。”

“行,东西我收到了,你们都赶紧回去……”

见冯飞舟赶人,高赫轩有点按耐不住:“冯叔,我们其实还有点事。”

“哎,这孩子,能有什么事儿?”高鸣摆了摆手,“书记现在还没从icu出来,哪能拿我们这点事儿去打扰书记。”

冯飞舟听他句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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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知道他们香说的事可能跟季听cha0有关,有点着急又有点不耐烦地问:“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老高,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爽快点。”

“这……”高鸣仍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冯飞舟便面向高赫轩,道:“赫轩,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是那几个人的事。”

高赫轩那与高鸣相似的眉目间带着煞气,“前段时间,有刑警去找了我们之前的司机和我舅以前那公司的老人。”

“我爸想着不能给书记添麻烦,就打算和我先去国外避避风头,但我们的手续办得不顺利,一直没下来,没几天,警察又找我和我爸到派出所接受询问。”

冯飞舟皱着眉,着急地问:“你们怎么不早说!?”

高鸣道:“询问b较简单,只让我们回去再等通知。我琢磨着事态可能不太好,于是给书记打了电话,但他没接。”

当年父子俩入狱,冯飞舟和季听cha0替他们打点过了。他们本身就是当地地头蛇一样的存在,没人敢招惹,又逢监狱管理深化改革,流程更加地规范,到处都是监控,两人没受什么苦头,天天早睡早起、学习劳作,可以说被养得相当健康——高鸣都是出来后吃太好才发了福。

但出狱后,高鸣和高赫轩t会了三十年河东河西的凄凉。

即便瘦si骆驼b马大,相较于一般的工薪阶级,高家父子依旧算是有钱人的行列,但是由奢入俭难,曾经是呼朋引伴、日入斗金,现在门庭冷落、进项少出项多,曾经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的小喽啰、暴发富或者老对家现在都能嘲笑他们,踩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吆三喝六,这让他们怎么受得了。

高鸣到底老谋神算,沉得住气劝高赫轩道:“莫急。”

他自认是和季听cha0的一条船上的人,季听cha0进了首都市委或者中央后,总会带上他们父子,给他些手指缝里漏下来的甜头。

谁知道季听cha0的事还没落定,公安那边旧案重提,查起了当年跟他们有关的“失踪案”。

高鸣知道问题的严重x,第一时间给季听cha0打去电话,却不料对方根本没接。

高赫轩怒气冲冲地说:“他不是想卸磨杀驴!”

“别胡说。”

虽然这么说,高鸣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连夜和高赫轩带着莲子上京,即便见不到季听cha0,也能吓他一吓,让他知道他们姓高的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谁知道,季听cha0进了icu。

高鸣放松了些,却还是觉得提心吊胆。

放松是因为季听cha0应该还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提心吊胆是万一季听cha0就这么没了,他们就更没人保了。他在监狱里学了不少的法律知识,知道人一si,就不会再追究责任,判无可判,可他和他儿子还活着呢。

“你们先走。”

冯飞舟下意识就想先把人赶走,说不定现在他俩身后还有便衣跟着。

高鸣知道点到为止,什么话也没说,拉着高赫轩便走了。

过好了一会儿,冯飞舟才抱着那个泡沫箱从y影处出来,他没怎么考虑就直接上了楼。他和季听cha0发小的关系众所周知,他去探望季听cha0是情理之中,本来就不需要遮掩。

icu病房外,冯飞舟看了看里面的季听cha0,问原微:“书记醒过吗?”

原微轻声道:“没有。”

“医生怎么说?”冯飞舟又问。

原微道:“今晚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转到隔壁楼的g部病房去,但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准。”

冯飞舟像是不堪重负一般从肺部深处呼出了一口气,神情焦躁又失望:“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啊?”

“……我……”

见原微一副泫然yu泣的样子,冯飞舟啧了一声:“算了,你可别哭,等老季醒了还得跟我算账。”

这时他看到了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张、李二人,问道:“这俩人是谁?”

“……听cha0请的陪床。”

“好吧。”

冯飞舟知道原微是个没主见的人,误以为是季听cha0昏迷过去之前安排好了的陪床,他没多问,跟原微一起走进了休息区。

与此同时,几米外的楼道处,高赫轩见两人进了屋,于是小心地0到了icu外,只露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医护人员看他鬼鬼祟祟,呵道:“欸,你做什么呢?”

高赫轩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找我舅,说送到icu来了。”

“你去a区那边问问,这里没有新送来的病人。”

“好好好,谢谢啊……”

高赫轩一边点头,一边倒退准备去找在楼道里等着的高鸣,就在这时,走廊的灯光闪动了起来,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怎么回事……”

他带着疑惑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突然,一张狰狞又陌生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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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晃——”

灯光熄灭、所有的电器设备停止运转,第一住院大楼彻底陷入了黑暗。

“啊啊——!”

“怎么停电了!”

“供电局没通知啊!”

“报警!找消防!找供电局!”

“不要慌张!我们有备用发电机!安抚好病患和家属,能转移的先转移!”

高赫轩听到了嘈杂的尖叫声和医护人员声嘶力竭维持秩序的声音,片刻后,四周陷入了一片挥也挥不开的si寂。

黎锦秀抵达首都军区医院外,医院里外人群sao动。

在家里不怎么动弹的时候还不觉得,出门一动起来,他才发现小腹里那些属于伊青的东西不停地晃荡,又冷又胀,让他上下车双腿发软,皱着眉偷偷喘气。

“老板,出事了。”

樊赤云从医院拥挤的人cha0里回来,对刚下车的黎锦秀说道:“听说第一住院大楼停了电,原本准备的备用电源发不起电,里面乱成一团糟,警察和消防还没来,医院自己组织了人手维持秩序,我们应该进不去。”

黎锦秀接送季云驰的时候曾经看过大楼的指示牌,他清楚地说道:“那栋大楼不只是特需icu和普通病房,还有普心外x外icu、小儿icu和急诊手术室……”

这栋楼里的很多病人都需要电力设备维持生命。

黎锦秀脸se一白,下意识抚住了不太舒服的小腹。

都怪他没有早一点联系上养猪的事,以为有张无有和苏棠春在应该就不会出事了。

“老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吗?”樊赤云着急地问道。

刚开始他以为黎锦秀只是想要代替季云驰来医院看看季听cha0,但现在黎锦秀脸se发白,捂着肚子,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怎么看都不对劲。

“我没事。”

黎锦秀摇了摇头,他取出手机找出了上次去灵霄正道时张无有留给他的电话。

“滴——滴——滴——滴!”

电话被不正常地挂断,黎锦秀毫不犹豫又拨出,直到第四个电话,张无有终于接通。

“……张道长,你们在哪!?”黎锦秀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

张无有微微喘着气,像是在奔跑:“黎总?你怎么会打过来?算了……我们好像被人算计了,现在应该在医院……但这里又不是医院……”

“什么意思?”

“鬼域,有东西把我们拉进了他生前的世界——滴、滴、滴!”

通话像是被无形的手掐断,黎锦秀立刻重拨,这次却再也没打通张无有的电话,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联系了琼白:“琼白,军区总医院第一住院大楼出了问题,我怀疑跟养猪有关。”

琼白正在寝室写作业,一听他的话,立马扣上了笔帽:“我马上来!”

黎锦秀挂断电话,樊赤云道:“我们在路边停留太久了,要不先找个停车场……”

“锦秀,你怎么在这儿?”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黎锦秀转过头,看到了沈蓓。

她穿着便衣,头发一丝不苟地竖起,一脸严肃地看着黎锦秀,而黎锦秀紧绷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妈,医院里出事了。”

他走到沈蓓面前,神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那栋楼里有手术室,还有icu,那些医疗设备不能停电……”

“我知道,消防和民警马上就到,供电局也在路上了。”

沈蓓本来是为了抓人过来的,却意外遇上了这件事。现场一片混乱,找不到嫌疑犯,所以她直接让在现场的人先帮医院维持秩序、转移重病患——他们正好就在第一住院大楼蹲守。

听她沉着的语气,黎锦秀稍微冷静了些,问道:“妈,你怎么在这儿?”

沈蓓简明扼要地回答:“出任务。”

“你怎么过来了,身t不舒服?”沈蓓问。

黎锦秀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局,有情况。”

沈蓓的一个下属走了过来,低声对沈蓓说,“找到高鸣了,人晕了,身上有伤。”

沈蓓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对黎锦秀道:“妈妈有事,这里人多,你先回家。”黎锦秀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正说着,消防和警察陆续抵达了。

“……好。”

沈蓓见他神se终于镇定了,又说道:“遇事不要自乱阵脚,去吧。”怎么跟他爸当年一样,小孩子还是欠缺历练。

黎锦秀回到车上,远远看到沈蓓叫了两个人分别上了消防和警察的车,应该是在跟他们g0u通里面的情况,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于是让司机开到了旁边小巷的路边停车位上,等琼白过来。

刚刚见到沈蓓的时候,黎锦秀的确情绪有些崩溃。除了没能及时想起“养猪”这件事的自责之外,黎锦秀还觉得无能为力。他再有钱、再有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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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不敢在这时候轻举妄动,医院那么多医护、那么病患,他莽撞地进去只会是给人添乱,还好沈蓓在这里,警察消防也都来了。

黎锦秀捂着自己微微胀疼的小腹,又忍不住怀疑——

伊青是不是故意留下这些东西。

如果他没想起医院那只鬼的事情,他现在一定会因为这点不舒服留在家里,等着伊青来替他处理。

应该不是,伊青虽然y他,也不太可能能料到今晚发生的事情。

现在还不知道张无有和苏棠春怎么样了……

黎锦秀顾不上回忆自己刚刚在沈蓓面前多丢脸,又开始给张有无打电话。

“张师兄!”

苏棠春手持一道符上火,从一旁的小门里走到张无有面前,温暖的火光映出两人有些狼狈的神se。

她说道:“我看过了,这里应该是个屠宰场。”

“屠宰场?”张无有从小在山上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屠宰场。

苏棠春点头:“就是养殖户屠宰牲畜的地方。我看到那边的大厅里有很大的案台、挂r0u的钩子和金属轨道,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原先生呢?”

“我找到了小原先生,他躲在了大厅的桌子下面不肯出来,大原先生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被拉进来。”他们早看到了“大原先生”病床前写着的“季听cha0”,但是都默契地只当他姓原。

苏棠春搀扶着张无有,问道:“能走吗?”

刚刚他们不知道被谁暗算了,张无有被人用利器狠狠地在小腿上刺了一刀。

“没事,只是皮r0u伤。”

张无有给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处没有y气,但那么快的速度来看,出手的应该是修行者,就是不知道是人是妖。

“先去找小原先生。”苏棠春道。

“好。”

微光驱散黑暗,两人通过小门,来到了苏棠春所说的大厅,找到了原微。原微躲在一个贴着光滑瓷砖的案台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不、不要……不要过来……”

“原先生?”

苏棠春拉了他一下,原微惊吓过度,挥着手尖叫:“——别过来!”

“嘘。”

张无有直接捂住了原微的嘴,“别吵。”

鬼域里有鬼有人,原微这样乱叫只会把他们都引过来。

苏棠春低声说:“原先生,现在情况复杂,你不要叫,否则会惊动其他人。”

原微拼命地点头,宽大的眼镜从鼻梁间滑落了些许,张无有松开手,原微压抑着哭腔问道:“这是哪儿?我们不是在医院吗?听cha0……我哥呢?你们看到他了吗?”

“你就当你现在在做噩梦。”张无有直截了当地说。

忽然,一点异样的脚步声响起,大门被推开。

“吱呀——”

之前苏棠春试过了,这大厅的大门明明打不开。

苏棠春熄灭手中的符火,和张无有向前移动了几步,躲在另一个案台下偷看,白到有些发蓝se的灯光从门口倾斜进来,一条拖长的人影缓慢地移动,看着像一个穿着宽松工服的男人,他手里还握着一把长长的砍刀。

“哒、哒、哒——”

他走得很慢,说话时带着粗重的喘气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猪呢?还没送过来?怎么灯也不打开?”

随后,咔哒一声,灯亮了。

原微不适应地抬起头,正好与那个满脸横r0u、一双倒三角眼的屠夫对上了视线。

“啊——!”

屠夫伸手来抓他,原微惊慌失措地尖叫,藏在一旁的苏棠春猛地飞踢上去,径直将屠夫踢开了三米有余。

原微双腿发软地从案台下爬出来,张无有一把抓过他,将他藏在身后。

屠夫见好事被阻,怒发冲冠,双眼赤红地挥刀砍向苏棠春,苏棠春及时侧身闪过,然后顺手从腰后扯出了一道三角形的令旗——

那令旗通thse,边缘饰以同se流苏,旗面上绣着彩文云龙,上书“赦召万神”四个字。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开旗急招,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苏棠春念咒毕,一连串火花自旗尖炸开,只b向屠夫面门,屠夫慌忙后退,却躲避不及被那道雷击中左眼,随即砰地一声炸开!

“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左眼嚎叫,淋漓的鲜血从指间流出去,“我要你si!”

屠夫放下手,将手心破破烂烂的眼球、被染红的眼白碎r0u甩到一边,双手握住砍刀又冲了上来。苏棠春躲开屠夫拼尽全力的砍刺,将一面旗帜挥舞得呼呼作响,带着连绵不绝的火光闪电一次又一次地击向对方。

忽然,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剑鸣,张无有的剑飞落直下,对准了屠夫的天灵盖,感受到b近的危险,屠夫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苏棠春脸se乍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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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si!他还是活人!”

刚要没入的法剑生生停住,张无有被反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怎么会……”

而在他身后的原微却大惊失se:“……高……高鸣……!”

“你认识他?!”张无有快速收回剑,问道。

原微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人,他摇着头:“不、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苏棠春却试探着喊醒屠夫:“高鸣?高鸣!”

屠夫眼神浑浊,忽然猛地摇了摇头,猛地闭上眼睛后又重新睁开了双眼:“……是叶澜……救救、救救我儿子……啊!”

他嚎叫了一声松开屠刀,十根手指不自然地弯曲,指间的皮肤变得青白,整个人滚在地上ch0u搐着。

“他的手……和听cha0一样……”原微震惊地捂着了嘴。

“沈局,不知道怎么回事,高鸣突然开始ch0u搐了,好像是癫痫发作。”

“找找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医生护士!”

“啊——!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痛嚎在大门外响起,苏棠春飞速地掠至门口,看到好几个半透明的人影绑着一个人,往这边拖过来。

张无有一瘸一拐地带着原微过来,问道:“是人是鬼?”

“被绑着的那个是人。”

这时候,原微却看清楚了那是谁:“冯总!”

“你也认识?”

“对,冯总是听cha0的发小,今天晚上他来看了听cha0。”原微已经彻底忘了自己该在张无有和苏棠春面前掩饰季听cha0的身份。

苏棠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打滚的高鸣,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冯总救下来。”

“好。”

苏棠春取出令旗,快步跑了出去。

张无有一边分神留意苏棠春那边的动向,一边问原微:“这些人你都认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原微急得差点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个高鸣……高总……我和听cha0也有十年没见过他了……”

张无有想起高鸣说的儿子,问道:“他儿子是谁?”

“……我不太熟,只知道好像叫高赫轩,也是宁州人……”原微努力地回忆着,“我……十年前生了病,吃过药、治疗过后好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张无有道:“原微,你好好想想,现在被拉进来的这些人你都认识,那么那只鬼可能也跟你有关。”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原微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张无有被他哭得手足无措、心烦意乱,忽然听到一点风声,于是立刻将原微推开,唤出法剑。

“叮——!”

一把毫无装饰的古朴铜刀扎在了他的法剑上,刀剑相接,发出刺耳的金属音。

张无有抓住剑柄打落那把小刀,迅速箭步向前,刺向来人,对方显出身形往后退去,莞尔一笑:“被发现了。”

那是一个穿着青se丝绸长裙的nv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桃腮杏目柳如眉,长发挽起,盘在耳后,带着一身说不出的妖异。

“你是谁?”

那把刀又飞回了她的手上,nv人道:“我是……”

她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身形鬼魅地出现在张无有身后,“……你nn!”

“孽障!”

张无有反手挡住她从底下刺来的一刀,紧紧掐着她的手腕,一个鹞子翻身,灵活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将其甩了出去。

那nv人咯咯地笑,就像自己是在庭院里荡秋千,随手就抓住了天花板的吊灯,稳稳地立在半空中。

她看着原微仰头看她的裙摆,忽然变了脸地娇嗔:“流氓~!”

原微只却只觉得一阵冷风吹来,什么东西像针扎一样刺进了他的眼睛里:“啊——!好疼!”

“原先生!”张无有替原微查看,才发现那是妖气。

他驱散了原微眼睛里的妖力,看向那个nv人:“你是妖。”

那nv人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下半身的长裙瞬间变成了长k,她自顾自地说道:“杀人越货还是得穿k子,否则奴家的贞洁就要不保了呢~”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瞳变成了竖瞳,嗜血地盯着自己此行的猎物——

张无有。

“她是冲着我来的,你走。”

张无有推了原微一把,他反手执剑,另一手结印,指尖在剑身滑过,丝丝缕缕的灵气依次附着而上。

原微几乎是软着双腿跑出大厅。

外面苏棠春已经救下了冯飞舟,她转头看到原微,道:“你怎么出来……”

“小心!”

原微回过头,看到高鸣高举着砍刀向自己劈来,他不知道哪来的力

', ' ')('

气用力地朝边上一滚,躲开了这一刀。

“怎、怎么回事!”

冯飞舟被拖行了几十米,脸侧和手臂全是摩擦出来的伤口,疼得不行,现在又看到瞎了一只眼的高鸣穿着工服,拿着砍刀在追杀原微,整个人都快吓疯了。

“我怎么会在宁州!!!”

“宁州?这是宁州哪里?”

苏棠春一边问,一边扔出旗帜,飞击在高鸣的头上,高鸣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全身ch0u搐,原微趁机使劲全身力气跑过来,躲在了苏棠春的身后。

“说——!”苏棠春收回令旗,b问冯飞舟道。

冯飞舟t1an了t1an嘴唇,道:“宁州……杨氏养殖屠宰场,这是高鸣小舅子的厂……这厂早在几年前就关了啊……”

说是高鸣小舅子的厂,其实只是挂在了高鸣小舅子名下,实际上还是高鸣的厂,高鸣进去没多久,他小舅子就做不下去了,早关了。

“你……你是谁啊?”冯飞舟终于反应过来,他仔细看着苏棠春的脸,“你不是那个什么陪床吗?”

原微弱弱地说:“不是……苏道长和张道长是听cha0请来的道士先生……”

“道士……我们这是见鬼了?!”

高鸣是鬼!?

原微毛骨悚然地望向高鸣。

不对啊!高鸣没si啊!他刚刚才在医院见了高鸣呢!

苏棠春听到大厅里隐约传来打斗声,急忙问原微:“里面是谁和张师兄在打?”

原微嗫嚅着:“妖……张道长说她是冲他来……”

话还没说完,苏棠春就猛地冲了进去。

“苏道长——!”

原微和冯飞舟还来不及阻拦,地上的高鸣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瞎掉的眼眶里溢出鲜血:“……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杀了……把你们都杀了……”

“再也不会有人……再来……乱我的事……”

“……尤其是你,叶澜芝!”

高鸣用青白僵y的手指握住砍刀,双目赤红,刀尖对准了原微。原微恐惧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僵y。

叶澜芝……是谁……

“妈的!快跑啊!”冯飞舟一巴掌拍在原微头上,“老季养这么多年还是个傻叉!”

高赫轩意识恢复,发现自己被人按住了四肢,头顶上是一盏明亮刺眼的白炽灯。

“放、放开我!”

一个虚虚的人影正拿着一把刀一根根地割他的手指,锥心的疼痛让他不停地嚎叫:“啊——!滚啊——!”

“大少爷,别玩了。”有人说,“快把东西找出来。”

然后,高赫轩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呃……你们弄吧,我也不会这脏活儿啊……”

“哈啊哈,是不敢了,金贵的大少爷,你爸可杀得一手好猪。”那个人说道。

年轻气盛的高赫轩被这话激起了胜负yu,他抢过了那人手里的刀:“我来!”

而此时,躺在台案上的高赫轩突然想起来了,接下来“他”将要做什么——

“他”要将要将他开膛破肚,找到那枚被咽下去的数据卡。

“不要不要——!救命!!求求你!放开我!!”

高赫轩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冰冷的刀尖贴在肚皮上时,他的双腿间漫开一片尿sao味的sh意。

他吓尿了,被过去的自己吓尿了。

而这时,一双属于nv孩子的手用力地握住了“高赫轩”的手,她抬起头对他说道:“他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高赫轩”松开了手,面容逐渐变化,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正是此前季云驰在医院洗手间里见到的那个满脸血痕的男鬼。

“那我的证据……在哪……”他问。

这时,高赫轩p滚尿流地爬到一边,他用血流如注的双手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对不起……对不起……”

琼白看着他似乎变得平和了,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愣了愣,突然反应了过来,怒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证据在哪儿!”

琼白的耳麦里传来黎锦秀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要……惹怒他。”

琼白也有点着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就不能把他收起来。”

“我明白,我这边在查,你稳住……”忽然,他又问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有一个海鸥的logo?”

“对。”

“是季云驰之间遇到的那个……”黎锦秀的声音消失在混乱的杂音里。

而这时,那个男鬼抓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刀,朝着躲在一旁的高赫轩走去:“……还给我……还给我……”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高赫轩记得这个人,但是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名字。

那一天,他偶然跟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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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办点事,他爸说抓到个人,让他跟着手下人四狼去观摩一下,练练胆子。后来他爸的手下故意激他,高赫轩就将那个人的肚子剖开了,剖得乱七八糟地,肠子内脏流了一桌,所以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数据卡,还是他爸的手下又重新将那个人的内脏剖了一遍才找到。

高赫轩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si的,他只记得他叫得很惨,不过听久了和那些猪被杀时发出的叫声也差不多。

高赫轩又是恶心、又是手抖,但更多的是还是兴奋。

不愧是高鸣的儿子。

他爸的手下这么说,他爸也这么说。

“爸、爸——”

而现在,高赫轩抱着自己的头,鼻涕眼泪不停地流下,“我没有杀你!救救我……爸!爸!”

“宁州失踪人口……”

黎锦秀在公开的网页上翻动,“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出跟高鸣、高赫轩父子相关的人。”他尝试爬虫。

樊赤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找人,却还是说道:“能不能问问知情者?”

黎锦秀停了下来。

他不能问沈蓓,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沈蓓出于职责也不可能告诉他,黎锦秀回忆着尹朴声之前说的话,当时与高家父子关系密切的人……冯飞舟。

他找了两个熟人,很快就要来了冯飞舟的电话,而后拨出。

“滴——滴——滴——滴滴滴滴!”

冯飞舟跟张无有的情况相似,黎锦秀心里一沉,难道冯飞舟也遇到什么事了?无人接听挂断后,黎锦秀毫不犹豫又重拨。

这一次,冯飞舟接通了。

“……谁!?”他声音十分慌乱,带着重重的喘气声。

黎锦秀让樊赤云先去前面,他放下前后车厢的格挡,厉声问道:“冯飞舟,高鸣父子当年在屠宰场杀了谁!”

琼白进去后就在同步告知黎锦秀里面的情况。

冯飞舟吓得脸煞白,身后有高鸣在追杀,耳边传来带着电流的年轻男人声音,他以为是叶澜芝来电,惶恐地说道:“叶澜芝!不是我杀的你!你别找我——!”

“啊啊啊——你别过来!”冯飞舟尖叫了一声。

黎锦秀想到某个可能,又问道:“你现在在屠宰场!?”

“啊啊啊——别来找我!高鸣!我是冯飞舟!我不是叶澜芝!”

噪杂的声音里还夹杂了一个熟悉的尖叫声,那是原微,他们都在里面!?黎锦秀想要再问问时,电话突然挂断了。

他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多人都在里面,琼白怎么可能救得过来!

“霍霖漓……”

他话刚落有,金子烛便窜了出来:“黎锦秀,我去!”

“不行。”

黎锦秀毫不犹豫地拒绝,里面的状况太复杂,金子烛情绪不稳定不能进去,“霍霖漓去。”

霍霖漓慢悠悠地显出身影:“好,我去。”

“可是我现在鬼力大减,可能护不住什么人。”

黎锦秀注视着他:“我不要你护住什么人,你把鬼域破了,我相信你有办法。”

霍霖漓苦恼地叹了口气:“我试试吧,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透过车窗,望向医院的方向,“供电是关键。供电恢复了,鬼域可能就破了。”

“那你去看看备用电源和供电局的人哪里需要帮忙。”黎锦秀反应很快。

霍霖漓点头,消失在空气中。

被留下的金子烛饮恨地看着黎锦秀重新连线琼白,告诉她——

“叶澜芝,那个人应该叫叶澜芝。”

十年以前,颙南省吉安市长顺镇的金家老三见到了叶澜芝。

“我是你的哥哥,我终于找到了你。”

叶澜芝很高兴,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眼睛都是晶莹的泪水,却忽略了金三冷漠的眼神。

金三没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打量着他的穿着——

质地舒适的衣服、黑g的球鞋,这些年,叶澜芝应该过得b他好多了。金三清楚,同为兄弟,叶澜芝长相b他好看,x格也好,所以早早地被人领养了,而他却被人暴力劫走,拐卖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累了十几年。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金三问道。

叶澜芝愣了愣:“……还有些事需要跟你现在的养父母协商,我不能直接带走你……”

“跟买卖人口的人有什么好协商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要我?”金三b问。

叶澜芝道:“不是,你误会了,小小,哥哥找了你那么年,就是为了带你回去。”

“哥哥现在是公务员,虽然收入不是特别高,但很稳定,也肯定能养活你,不过……”

也正是因为公务员的身份,叶澜芝要严格地提起诉讼、走流程才能将金三带走。

叶澜芝提前跟金三的养父见过一面,对方根本不肯放弃这个唯一的男丁,也不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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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金三是买来了,只说是他们捡来的,所以叶澜芝必须提供足够的资料、找律师、找公安局,才能将金三的抚养权要回来。

“你先别跟你养父母说你见到了我的事,我需要先做个dna,准备好材料,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走你。”

那天,叶澜芝带走了金三的头发。

金三等了他一周、一个月、三个月,终于将隐约的期盼等成化不开的仇恨。

金三的养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就像从小到大一样狠狠地将金三打了一顿。养父骂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许金三再去上学,他还找来绳子,把金三像条狗一样拴在了屋子里,每天让智商痴傻的次nv去喂饭。

金三讨厌这个家里的一切。

他讨厌狠毒的养父和懦弱的养母,讨厌b养母更懦弱的大姐和痴傻的二姐,他还讨厌自己碗里的肥r0u——

连瘦r0u都不舍得吃的家庭凭什么买他!?凭什么养他!?

金三知道二姐想吃他碗里的r0u,所以每次会故意嚼两口又吐出来,让二姐去捡着吃。二姐分不清好坏,也和这个家里其他人一样,不管g不g净,只要能吃就会往嘴里塞,她总是眼巴巴地等着金三嚼了r0u又吐给她,还以为金三是在对她好。

金三看到这一幕他总会开怀地笑。

当然,他g过的舒心事不止这么一件。

金三往养父酒瓶里撒过尿,往猪圈里丢过大姐喜欢的猫,故意捏碎了养母心心念念的j蛋,一颗又一颗。

每一次事发,金三都会挨一顿毒打,但他却乐此不疲。

没办法,养父没有更多的钱再买一个男孩了。

金三清楚地知道养父的命门,也知道养父的命门就是这个家的命门,所以他可以欺负所有人,因为他有根d。

就这么简单。

金三十二岁的时候,村里的瞎子算命让他认了他做师傅,说金三和他一样,是潦倒一生的命,学学术法,或许还能赚点糊口钱。

金三对瞎子师傅说的话不屑一顾,却如饥似渴地学他教的东西,正如瞎子师傅说的那样,他脑子聪明、适合这一行,无论六壬、太乙、推命,还是符、箓、咒、诀,瞎子师傅只需教一遍,金三就能记住,稍加琢磨便融会贯通,甚至举一反三。

瞎子师傅觉得自己后继有人,倍感欣慰,却不知金三从未在心里真的将他当成授业恩师,也从不肯听从他的劝说。

不过,金三对他与旁人还是有点不同,金三告诉了他叶澜芝的事。

彼时瞎子师傅行将就木地躺在床上,听着金三明显炫耀的话语,无奈地笑了:“哎,你别想了……你我前世罪孽深重、今生皆无亲缘……我曾经也以为自己能有所ai、所亲,为此还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最后……还是……”

“昙花一现……”

被戳破心里那一点微薄的希望,金三第一次在瞎子师傅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暴怒,他sisi地掐住瞎子师傅的脖子:“你是在嫉妒我!我们不一样!不一样!!!叶澜芝会回来我接我!!!”

“……回、回不来了……”

瞎子师傅赫赫地喘气,“金……子烛……切勿弑师……”

金三想起他讲过的y司,触电般地松开了手,愣愣地看着这个自己喊了五年的师傅逐渐失去了生机。

而一如他所言,叶澜芝没有再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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