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洁白的实验室如今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
人鱼来袭的速度是那样快,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们的凶狠的手腕凌厉,等到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惜命地到处狂奔。
到处是散落破碎的试管,一种难闻的气味四面八方地飘出来,年轻的实验员捂着鼻子,脚下习惯性地绕过这些东西。
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那些自命不凡的研究员们都躲到了最安全的地方,赫伯特扶了扶眼镜,他是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的,衣服有一些脏乱,脸上却没有特别的惊慌。
他步伐缓慢,然后熟门熟路打开了藏书室的门。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地方,赫伯特心里一悸,台阶很少,然而走下去的过程中他却觉得无比漫长。
所幸,这里没有被人发现,那个人在慌乱之中果然也没有把他带走。
而且他已经死在了后来的混乱里。
现在……他是他的了。
他原本从容的步伐忽然变得有些凌乱了,巨大的玻璃箱内的白尾人鱼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宽大的耳翼扇了扇,露出已经有些红肿的腮。
“赫伯特……”
和之前相比,白尾人鱼显然变得脆弱了很多,他有些艰难地爬到了上层,湿润的唇苍白而薄弱,轻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我……我救你出去……”赫伯特咬了咬唇,“这里没有食物,你会死的……”
“赫伯特……”少年原本妖丽的面容寡淡了很多,有些疲惫地看着赫伯特,他似乎已经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枯萎,“我感受到人鱼的气息了。”
赫伯特微微一怔,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是的……人鱼打进来了,我们、我们人类输了,”他轻声摸了摸少年的头,眼中满是不舍得,“我……我放你走吧……”
“不,”少年微微垂下了头,他伸出手臂抱住面前的青年,“我想和你在一起,赫伯特。”
赫伯特轻轻叹息着,眼神闪烁难明,他难受地看着他,感受着少年那微弱的温度。
“他死了……”赫伯特轻轻开口道,“不会再有人束缚你了。”
少年眼中无悲无喜,但却有几分复杂。
他是白鳞种,人鱼之中从小就孤傲的王族,然而他还没有成年就被那个老变态捕获了,他将他常年禁锢在这里,对着没日没夜的机器。
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变态觊觎他的美貌,褫夺他的能力,他的生命几经死去,几乎被汲取一空,饶是强大的白鳞种能力也让他的身躯变得如此脆弱。
赫伯特是那个人的徒弟,他无意中摸索到了这里。
他年轻、英俊、野心勃勃。
他不留余地地吸引对方,对方果然无法按捺住白鳞种的美貌,尤其是这个年纪的美貌,雌雄莫辨。
然而还没有坚持到对方救他出去,人鱼族已经开始进攻了。
可是他似乎要死了。
他颤抖着唇,轻轻吻在赫伯特的耳边。
“赫伯特……我不想死。”
“不……”赫伯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年他初入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实验室,始终忘不了那条容貌冶丽的少年抬头,勾起一个嘴角,轻轻对他笑了笑。
那种美……那种跨越种族,性别,让人震撼的美,是他午夜梦回时对野心最大的动力。
他是……这么渴望他,如今那个最大的阻隔已经死了,那个到死都不肯说出自己手中握有一条白鳞种的人,他发丝已经全白,布满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