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外人在,你直接进来便是。”他扶住了要行礼的顾昭,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福宁殿内服侍的俱是天子心腹,早就习以为常,悄无声息的给顾昭行礼。
两人在书房外间的软塌上坐下,张卓英过来奉上了茶,识趣的退了出去。
“从太后宫中过来?”李翾没急着问她的来意,将茶盏递到顾昭手中,温声道:“今年的新茶,你尝尝可还喜欢?”
顾昭接了过来,尝了一口,道:“我不太懂茶,只觉得回甘清甜,喝起来很舒服。”
李翾是猜着她的喜好命人送来的,见顾昭肯定,便道:“朕让人给你带些回去。”
平日里这个时候,顾昭都是在瑶华宫陪着儿子的,今日过来定是有事。他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顾昭没有拐弯抹角,道:“我想向您求证一件旧事。”
“当年静妃没能保住小公主,虽然已经抓出了幕后黑手,可她应当还怀疑与淑妃和高昭容脱不开干系罢?”
她话音未落,只见李翾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昭昭竟主动提起,而原本他正要用这件事给昭昭提醒。
“没错,当时她和贤妃同时中了毒,而已经育有皇子的人只有淑妃和高昭容。”李翾坦然道:“那时朕尚在外征战,得知时已经迟了——”
那时他还只是皇子尚且未封亲王,又不得先帝宠爱,一年里有大半时候在边关领兵征战,对后院的事情无暇关注。
贤妃的月份大些,孩子生出来虽然孱弱却勉强活了下来;静妃怀胎不足六月,已经成型的女婴出来时便没了气息。
对她们下了狠手的柳侧妃,李翾甚至已经想不起她的容貌,只记得她是先帝给的人。
柳侧妃认罪后饮鸩自尽,偏巧李翾当时又受了伤,当他收到京中来信时已经尘埃落定。
“后来未曾有皇子或公主出生,是皇上不愿见自己的孩子再有意外罢?”顾昭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李翾心中一暖,昭昭是懂他的。
“正是。朕既是不能时时在京中,且那时尚未拿到实权,京中的兄弟虎视眈眈,朕不想再重蹈覆辙。”李翾如实道。
原本他想等到回京后再考虑子嗣之事,后来又见最得先帝宠爱的幼弟被皇兄所害,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李翾在子嗣上头愈发淡了心思。
“朕在这件事上亏欠了静妃,便许她将失去双亲的长乐郡主养在身边。”李翾道:“静妃虽是心中有怨,倒也没做出过分的事。”
除了去年那回,她利用思念女儿来装病,想要让他宠幸方婕妤。
李翾心中清楚,方婕妤被送进宫来便是静妃娘家想要让她生下皇子给静妃养着,只是静妃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一直相安无事。
“今日回来时,高昭容特意跟我说,要留意淑妃。”顾昭叹了口气,道:“但我觉得,淑妃纵然曾动过手脚,大概也不是取方婕妤性命的人。”
上次方婕妤中毒,李翾已然查到是安神香和檀香的问题,他本想放长线看去年顾昭中了春-药是否于此也有关联,偏生方婕妤死了,为了安定人心,必须要有个结果。
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在操纵?
李翾心中有怀疑。
“昭昭,此事朕会查清楚。”李翾看着顾昭瘦了一圈的脸,原本坐月子时养出来的那点圆润尽数消了下去,有些心疼的道:“别累坏了身子。”
顾昭闻言,笑了下,声音柔和却坚定。“皇上,我还是想亲自查清楚。”
方婕妤的惨状她还没忘,且她又是当时见证了人。于情于理,若她不出面查证此事,便枉担了贵妃的名分。
若这一切是有人刻意安排,她更不能逃避。
每每望着怀中天真无邪的儿子,顾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呵护他无忧无虑的长大。
虽说她们母子有天子的保护,可她也想替李翾分忧,而不是只做在他庇护下的娇弱花朵。
李翾见她眼神坚定,便也不再劝她,只是道:“若有事情,你尽可以吩咐许怀青和张卓英去办。”
***
后宫中对方婕妤之死有诸多猜测,尤其是淑妃和静妃不再露面,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贤妃对此闭口不提,识趣得远离是非;高昭容跳得最起劲儿,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淑妃的嫌疑最大。
“娘娘,宁北侯世子与周小侯爷都立下了战功,他们下月就要回朝了。”叶修仪近来协理宫务,便常到瑶华宫中。她在这些消息上更灵通些,便对顾昭道:“只怕高昭容又起了心思。”
卫晙有了军功,李泓衡作为他妹夫,仿佛觉得自己更添了助益。
且周临歧若为了避嫌,就要跟顾昭保持距离,若他再加以拉拢,未尝不会有东山再起时。
李泓衡如意算盘打得响,高昭容也想着要重新在后宫中造势。
若将淑妃彻底打压,二皇子李泓翊必会受到影响,她甚至动了去联合顾昭的心思。
这才有了上次拦住顾昭的举动。
顾昭闻言并不觉得惊讶,她对高昭容的事不怎么感兴趣,问叶修仪道:“你之前去看过方婕妤,她的情绪如何?”
叶修仪愣了下,显然没料到顾昭会问此事。
她认真的想了片刻,才道:“听说您派妾身去看她?????,她很高兴。”
顾昭露出思索的神色。
知道是自己派人去看她,她才觉得高兴的么?在那日自己随静妃的庆福宫看方婕妤时,服侍她的宫人也是又惊又喜。
为何她们将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静妃?
方婕妤本就在庆福宫,静妃无论是否喜欢她,都期盼着她尽快恢复才对,绝不会让方婕妤死在自己宫中。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宫人通传,说是庆福宫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