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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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到临之际,这座城市遭遇了一次大范围的降温,没下雪,却格外阴冷难熬,好像前一天的晴天太阳被偷了去,窗外的天空重新变回了降雪前的那种灰蒙蒙的颜色。

小洋楼的暖气坏了,叫房东来看,磨蹭半天,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修。曲郁生想自己短期也不会回来住,便收了一些冬天的衣服,继续和住院的弟弟待在一起。

他依然忙上忙下,准备考试的事,准备未来的打算。每夜很晚回到病房,曲铭澈都在等他,要么琢磨题目要么拿书看,他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自从上次他擅自跑出去找哥哥,曲郁生就收了他的轮椅,正好天气转寒,他也不想让身体弱的弟弟冻感冒。

病房没有外面冷,曲铭澈的身体更是暖和,每天回来的时候,曲郁生都会坐在弟弟旁边,为他数脉搏,再缓慢摩挲弟弟温热的腹部。

他什么都没说,自始至终,好像就这样平静接受了弟弟怀孕的事实。他不问曲铭澈是怎么发现身体的异样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曲铭澈不愿意去做身体检查,他也没有强迫,他还是对弟弟好,甚至询问过曲铭澈,打算为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起什么名字。

曲铭澈不说话,捏着曲郁生的手,掌心捂得涔涔冒汗。

曲郁生说:“如果不跟我们姓的话,可以跟妈妈和姨母一样姓李,男孩女孩都好,我想……一定会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曲铭澈眼睛亮起来,只是一会,他怅然低下头,手也不握了,慢慢抱了自己的枕头,躺回去。曲郁生见弟弟想睡,调好暖气的温度,到另一张床躺下。

许久,他听见床榻翻动的声响,曲铭澈似乎起来了,手贴着床边的栏杆,说话的音量如耳语一般:“哥哥,我想一直留下来陪你。”

可能以为哥哥听不见吧,他说完这一句,慢慢放下手,呢喃说,对不起。

被呼唤的兄长早已陷入长长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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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说上次那男人的消息时,曲郁生被告知对方已经转院了。

“肌电图提示多发周围神经损伤,脑脊液蛋白也有明显增高,基本判断是巴利综合征了……本来考虑到患者上一辈家族成员可能也出现了类似病例,想给你们参考,从遗传方面琢磨出篇学位论文也不错。”

谈起这个,导师的语气始终抱憾,不过他们也不能左右病人和家属的意愿,病人觉得医生治不好,诊断出来的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转院其实是最好的办法,总归好过拿刀捅人。他们几个学生整理了一番,把检查单子和图像装进病案袋里,病人带走一份,医院留下存档一份。

曲郁生在检查那人的基本信息的时候,目光落到现居住地址那行,而后神色平常地封好袋子。

天气转冷的这些天,曲铭澈愈发感到自己被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

他就像真的把弟弟当作有身孕的妻子,几乎是曲铭澈要什么,他就满足什么,有次曲铭澈发烧,他甚至不顾被骂的风险,从门诊跑来病房陪他,握住他被输液的手,将脸轻轻贴近他的肚子。

曲铭澈仿佛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段哥哥陪伴生病的自己的时间。先前所有的苦涩仿佛悄悄远去,他搂着哥哥,只是从对方充满药水味的白色大褂也能嗅出甜味来。他笑了,像那种偷糖的孩子,吃到一点点甜,都能开心很久。

看着不论是身体还是心态都一天天好转的弟弟,曲郁生说:“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吧,再去一次你喜欢的那个小巫师的博物馆。”

“可以吗?”曲铭澈兴奋的同时又有些犹豫,他手上的绷带夹板是拆了,但还处于留院观察阶段,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被允许出门,毕竟负责他的那个骨科主任,可比哥哥凶多了。

曲郁生还是带他去了,给他穿好鞋子羽绒服,就像去度假一样。曲铭澈这回玩了个够,戴着顶毛茸茸的狮子头帽子,在偌大的博物馆这钻那钻,曲郁生始终在后面默默跟随,深不见底的眼里尽是温柔。

晚上他们还去了江边,夜还不算深,游船的彩灯仿佛把天染亮了,曲铭澈是第一次看江水夜景,在围栏外张望,乌黑的眸子划过几束明亮的光点。

他今天玩得开心,拿着手机给两人拍了很多照片,还跟曲郁生说他分享给姨母了,但她似乎在忙,至今还没回复。

因为跑了一天,他的脸热得有些发红,滚烫滚烫的,曲郁生替他擦去颊边上的汗,终于低声唤了一句:“澈澈。”

“姨母她不是来不及回你消息,她现在在坐飞机,在赶来的路上——明天你就能跟她回家了。”

那天回医院,曲郁生临时被导师叫走,留下曲铭澈在房间收拾东西。

他小心把今天哥哥给他买的新鞋放进盒子,坐在床边,回忆起第一次和哥哥坐列车来上海,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就要醒过来了。

曲郁生回来的时候,曲铭澈已经睡下了,脸和眼睛是干的,他没有哭。

他抚摩弟弟额头的软发,不知不觉俯身去亲吻对方胸口的玉坠子。嘴唇碰了一碰,他觉得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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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弟弟身上的温度。

这时曲铭澈睁了眼:“哥哥,睡觉吧……”

说着,伸手搂过他,和他一块躺到枕头上,少年还特地挪出了位置,半个身子几乎贴到了栏杆。曲郁生轻说:“别闹,这床挤不下我们两个。”

“就一会,明天我要走了。”他弟弟恳求,“这里很暖和,哥哥躺一下吧。”

其实当弟弟把手伸向他的一刻,曲郁生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他知道曲铭澈确实要走了,被他亲手推开,毫不留情。他缓缓闭上眼睛,就着弟弟温暖的体温,沉睡过去。

曲铭澈抱了很久,直到面前的呼吸声平稳了,才轻轻悄悄松手,撑着身体坐起来。

这床要睡两个人的确会显得拥挤,曲铭澈每动一下,就要看看床上的人,确保兄长并未苏醒,才把手伸到领口,从上衣开始松解。他穿得单薄,动作急切地把里衣尽数脱掉后,他褪去最后一件蔽体的内裤。

直到薄薄的布料和其他衣服一样叠好放到床尾,他让自己跪坐在沉睡的哥哥身边,身体很冷,赤身裸体的他握住脖子上唯一的玉坠,好像接下来,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要亲吻上去吗?他望着曲郁生英俊端正的脸,内心涌上一股酸楚,今夜得知自己隔天就要离开的那刻,他觉得天昏地暗,原来,前面那些日子哥哥对他那样体贴耐心,带他出去玩,何尝不是因为清楚他们要分开,才尽力补偿给他最好的呢。

他知道一切结束了,就像手中仅剩的一块柚子肉,吃一点少一点,最后一口咬下去,再多汁的甘甜也变成苦涩。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骗你的对吗,”他喃喃呼唤,“我以为说自己怀孕了,你就不会让我走了。”

酸胀的情绪堵在喉咙,化作无尽的委屈,他冷得发抖,不自觉抓紧病床的栏杆,艰难地爬动,凑近哥哥在梦中紧皱的眉额:“我不会再弄伤自己了,我听你的话,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我都告诉你,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你一直说让我回家,可是只有我跟妈妈的地方,哪里算得上家呢。”

他握住曲郁生的腰,让自己靠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

他坐上去了,分开的两腿抵着青年的腰腹,肌肤与衣料接触的凉意如电流般蹿上他的脊椎,是熟悉的,战栗的,他眼神迷茫又空明,手指伸向他们相贴的腿间。

他极少这样迫切地触碰自己,自从上一次在琴房的放纵,他就没有体会过那如贯穿身心的震颤。是因为那个时候,曲郁生察觉出端详了吧,他一直觉得哥哥不再需要他了,不然为何在那之后他一次次的亲近,曲郁生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抚摸自己了呢。

他还要送他走,他以为哥哥会在意,哪怕明知他说谎,哥哥会借此让自己留下。他好难过,就像七年前自己一人待在琴房的早晨,哪怕揉弄身体最热的地方,他依然颤抖得要哽咽出来。

“我要是真的有你的孩子了,你会带我回家吗?”

柔软的地方被挤压,刺出缝口的水光淌过指缝,轻得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忍不住说:“哥哥,你好冷漠,以前跟现在都这样。”

某个时刻,他像被枪射中的鸟,脱力地俯到对方身前,他的胳膊有旧伤,没撑一会就酸痛无比,他轻轻跌进曲郁生怀里,蹭着对方的下巴,呢喃着对不起,为被他弄脏衣服的哥哥,为不干净又坏的自己。

“哥哥、郁生……哥哥。”他一会叫名字,一会叫哥哥,意乱情迷地抬起头,瞬间犹如血液凝结,愣在原处。

他的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垂着眼眸,正直直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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