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卫溪放下手才继续道,“虽然说当今陛下正当壮年,而且康健太平,然而陛下既然要去位,这新君当然也该遵循这两条规矩!”
如果裘漱霞现在点了头赞成了他这话的话,那么也就等于承认,目前有资格竞争新君的,只有太子、庶人陆鹤浩以及蜀王。
其他人如果打帝位主意的话,那就是不合礼仪廉耻,就是篡位!
裘漱霞当然不肯这么说了,他眯起眼,淡笑:“这么说来,卫尚书的意思,是在太子与庶人陆鹤浩之中选择一位?蜀王殿下即将起程前往帝陵守孝,卫尚书乃礼部尚书,又是大族出身,最懂最重礼仪不过了,一定不会打扰蜀王殿下履行许太妃的临终遗言的对吧?”
“裘侍郎似乎并不赞成?”卫溪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平静道,“我倒是差点忘记了!裘侍郎从前就是支持肃王殿下的——今日更是引了肃王殿下上朝。这么说来,裘侍郎却是想推举肃王殿下承位了?”
他边说边用冷淡的目光打量着肃王,这位先帝唯一的嫡子比数年前长高了一截,许是藩地苦寒的缘故,也瘦了一圈。
但卫溪更加注意到的是,肃王眉宇之间的稚气与天真,都已被磨灭了不少,此刻望去,竟是一片平静,隐见坚韧。
“苏家果然没有让他平白耗费这数年啊!”卫溪端详着那张清秀中已经略具威严的面容,心底有着苦涩与不甘的叹息,“若非端化误我卫家,太子在皇后的栽培下,又岂会弱于这陆鹤骨?!”
他的嫡亲外孙太子,论天赋也未必比肃王差了去。
而且卫溪坚信自己长女的教子手段,绝不在苏太后之下。
但他的女婿把这一切都毁了。
卫溪定了定神,按下无用的情绪,淡声说道,“肃王殿下呢?您这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悄然回到帝都,看来是专门来与您的堂兄弟以及堂侄争夺帝位的了?”
他吐字清晰,“堂兄弟”、“堂侄”这两个词发音尤其的沉稳与讽刺。
闻言,形形色色的目光,都投向了肃王。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卫溪所言乃是事实,但就好像方才,谁都知道惠宗皇帝不喜欢显嘉帝,但没人敢说显嘉帝不受惠宗皇帝喜爱一样——谁都知道肃王悄悄回来就是冲着帝位来的,但!
肃王自己却是不能这么说的!
至少现在还没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毕竟以前人家做皇子的篡位,弑父杀兄的事情都做了,那么还得安排一个心腹臣子出来推举,自己装模作样的推辞个三五次,才“不得不”登基称帝呢!
如果现在对于大位的争夺已经激烈到一定程度,其他竞争对手都被打下去了,肃王或者还可以用简虚白方才说显嘉帝的那番话来“当仁不让”——没办法啊,能做皇帝的不是死了就是废了,再不就是他品德有问题才干不足性情不堪为伍,总之非我不可!
那么为了这大睿天下的千千万万子民,为了朝堂上下的安稳,为了这几十年来的太平景象可以延续,孤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践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