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少年径直走到二楼的窗前,推开半扇正对着后房树林的窗子,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目便是一片天色该明未明的迷蒙之景,空中淡淡弥漫着的是氤氲的晨雾。
窗外横伸着几桠挂着稀稀拉拉半枯叶子的老枝,他认不出是什么树,但也许来年春天的时候上面会长出娇艳的花苞。再朝西看去,却被几处高楼遮住了视线。
屋中飘散着的淡淡的薰香渐渐地从窗边逸散而去。少年缓缓地呼吸着,眉间舒展开来,渐渐平复紊乱的气息后,他沉声吩咐着已经因为他的动静而一同起身的外屋侍从们:“来人,准备盥洗之物。”
“是……”
这少年,正是如今梅家最看重的正房嫡子——梅若瑾。
瑾是为美玉,而他也当之无愧,其实从相貌上说,他并非是什么绝色美人,却端得姿容清逸,皮肤白净,眼神灵透,这样的长相气质,正是时下世家贵族们最欣赏的绮貌玉颜,更重要的是,他周身上下的清华贵气,是许多普通的世家公子所不及的,显而易见,他自小就被当成是皇室贵族教养,一举一动早已带着习惯成自然的华贵不凡。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年轻侍从的窃窃私语声从外传来,“公子又起身得这么早?”
“这几日公子似是总没有胃口,精神亦也不好。”
“这时节有些寒气,想是大病一场还未痊愈吧。”
“只盼公子大婚前能无碍。”
屏风后的床上,梅若瑾的双手,正绞成了一团,他的脸上,此时露出一抹不知是苦恼,还是苦涩的笑容来。这室内的摆设一如既往的堂皇精致,却让他觉得隐隐地透着一种湿寒,透过轻薄的纱窗,他心中暗暗忖道:按记忆中的,应该只有几日了罢,他梅若瑾的大婚之日。
是的,他重生了,重生前他也是梅若瑾,真正的梅家嫡公子,自小便凤仪过人,清姿脱俗,只因为他是未来的君傲凤后,注定要嫁入太女府的正君。
那一世,他出生尊贵,婚事更是惊动全君傲的华丽盛大,素鸣叶身为堂堂太女,早已是君傲既定的未来女帝,而他梅若瑾,身为皇亲国戚,荣享世代皇恩的梅家嫡子,亦被许配为她的正君。他到临死的时候都记得,大婚那一日红艳艳的日头和一路铺就几乎整个君傲南都的红绸,两旁的巍峨仪仗及他额头前一路晃悠的沉重坠饰。
他当然永远忘不了这一日,即使他这个梅家正君只做了十余年看似风光无比的太女正君与君傲凤后。余后的时光,他被贬入冷宫,伴随着冷菜馊饭,与满庭光秃秃的枯枝,仅仅蹉跎了半年,娇生惯养的他便在身边忠仆的哭泣声中香消玉殒。
恨吗?也许,一开始的确有那带着不甘的愤恨,然而更多的是看透世情的无奈,若说重生前他是个浑然不知世事的贵公子,那么重生后他得到的是一份通透,天家无情,他……不过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而已。
经过那一世的他如今已经明白,多年来,梅家身为外戚的独大和皇太父的□□早已在素鸣叶的心中扎下了深深的刺,只是这样一个机谋深沉的未来女帝,此时根基未稳,所以她才会迎娶自己,利用自己的身份,只为顺利登上玉座,梅家这根外戚之瘤,早已是胸有韬略的她心中的头号大敌,也许他甚至还该感激自己最后的结局只是入了冷宫而非赐死,甚至还该感念至少皇太父在世时女帝对自己表面上的宠爱与体贴,即使现在的他已然明了,那只是做戏,让他醉生梦死地过了十年,然后再狠狠地丢入地狱的黄粱一梦。
还记得圣旨下将他贬入冷宫的那一日,他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帝,挺直了脊梁站着,他怀疑着这个如此陌生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妻主,那时的他是多么的诧异震惊,却仍然抱存着最后的幻想。
嗖嗖嗖嗖,十数个护卫同时出列,她们手中的长戟,正齐刷刷地朝着他一指,只为逼着他离开,逼着他这样一个曾经是为整个后宫之主的凤后离开。
那时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帝。看着看着,他的眼中,有点湿润了,任由眼中泪水划落白玉般的脸颊。
他本想保留自己身为
分卷阅读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