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却在她的身上看不出多少狼狈,反倒多了些许出清涟的仙意。
蓝翔趴在池边看过去,她逆着光,袅娜的身姿周围像是绕了无数的光萤,把她衬得有些渺远。
蓝翔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句“真他妈好看”用来形容此时的江南。
江南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她这会儿正盯着洗浴室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翔翻身上岸,从自己花衬衣的口袋里摸了颗滴着水的棒棒糖,塞到小胖墩手里,等他止了哭,才出声叫了江南一声:“江老板——”
江南闻声回头。
她眼神里漾着几分迷蒙,显然飞出去的思绪还没有回来。
蓝翔捏着他那件花里胡哨辣眼睛的衬衣一角,使劲拧了一把,一直到衬衣不再往下滴水,他才拍拍衣服,慢腾腾地挪到江南身边。
悄悄又看了江南一眼,“江老板,你看到我朋友去哪儿了吗?”
“朋友?”江南略一挑眉。
蓝翔点点头,估计是怕江南不知道他说的谁,他思考了两秒,又好心地给蒋延洲加上了几个形容词——“就刚刚跟我一起、长得高高的、看起来并不好相处的那个男生。”
不等江南吱声,他又改口:“说错了,他不是看起来不好相处,而是真的不好相处。”
听听,这怨念。
这得被压迫成什么样。
江南很是同情地看了挖掘机一眼,伸出纤长的食指指了指洗浴室的方向,“你那位不太好相处的朋友应该去那边洗澡了。”
蓝翔往那满是污渍的帘子上看了一眼。隐隐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动。
延哥在里面洗澡。
而江南刚刚好像一直在往那个方向看。
万事最怕脑补,想到这儿,蓝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望着江南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江老板?”
“嗯?”
“你……”
欲言又止。
江南最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刚把你的兴致勾起来,他们就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人。
微顿,她正准备出声让“挖掘机”把话说完,倒不想“挖掘机”自己先憋不住了——
“江老板——”蓝翔抓着脑袋上一团乱的发型,脸上泛着两朵不太明显的红晕,“你刚刚不会是——在偷看我朋友洗澡吧?”
问得煞有其事。
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但从蓝翔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江南还是用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偏偏他还先害羞上了。
他脸红个屁啊。
游泳馆的气氛一度有些诡异。
江南气笑,琥珀似的瞳仁儿里缓缓浮现出几个问号。
蓝翔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江老板,我——”蓝翔对上江南的视线,试图缓解当下稍显尴尬的氛围,“那个你刚刚落水里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江南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她换了个姿势。将整个人的重心落在一条腿上,然后另一只脚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晃得脚腕上凉鞋的金属流苏叮当作响。江南一只手托着下巴,继续盯着蓝翔。
一副看你还能怎么编的表情。
蓝翔再次咽了口唾沫。不过这次是因为怂。
蒋延洲还没有要洗完出来的意思,蓝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扯:
“江老板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刚刚都要担心死了——对了你的作业我一定在明天晚上之前同城送到你家。给你打八折。”
蓝翔的视线转悠到墙边的长凳上。
长凳上没了人,孤零零地躺着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
想到什么,蓝翔忽然快步跑过去,捡起t恤,笑得一脸灿烂地递给江南,“江老板我这儿没有新的衣服了,就这一件干的,你将就一下。”
起先还没在意。蓝翔一说,江南才注意到自己湿透的衣服,正紧紧贴在皮肤上。裤脚边甚至还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别的不说,如果就这么走出去,估计她连出租车都上不去。
说不定还会有热心市民将她送进精神病医院,劝她好好看看脑子。
她垂眸,看了眼那件白t。
距离隔得近,她甚至能嗅到上面的清冽气息。明明是夏天,衣服上却没有一丝让人生厌的汗味。
江南没接,“这不是你朋友的吗?”
蓝翔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和延哥关系好,等会儿我给他说声就行了。”
“他不会生气?”江南毕竟很是赞同蓝翔那句,他这位朋友并不太好相处。
“怎么会生气?”见江南好像忘记了刚刚那件事,蓝翔开始不遗余力地吹逼,“你也太小看我们延哥了,我们延哥对于帮助漂亮姐姐,一向很热心。”
见江南不太相信的样子,蓝翔又替蒋延洲开解了一句:“我们延哥虽然有时候不太好相处,但本质上其实是个面冷心热好青年。”
蓝翔话都说到这份上,江南也就没再拒绝。毕竟她也的确需要这件衣服。
她趁着蓝翔转过去的功夫,快速将白t套在自己的黑色吊带外面。
明明那人之前穿着,也就到腰间。可是套在江南身上,t恤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遮了半条大腿的连衣短裙。
有那么一会儿,江南对自己的身高产生了些许的怀疑。但不得不说,这件t恤完美缓解了她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