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
陈挽月唇瓣抖了抖。
她真的被人需要吗。
陈挽月脑海中突然倒映出五年前,意识快要消失的前一刻。
那时正是深夜,少年破门而入,看清她的模样后,突然栽倒,重重跪到了她面前,一滴滴泪落在地板上,像是血般映出深色。
他哆嗦着手臂,却不敢碰她,只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
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耳畔是一声声沙哑到破碎的呼唤。
“妈。”
“妈…”
“…我只有你了啊。”
装着药片的手,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陈挽月闭了闭眼,崩溃地将手中的药片一把甩到地上。
药片与地板碰撞,哗啦啦一片响。
陈挽月用着最后的力气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想把已经咽下去的安眠药催吐出来。
这时候,房间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李阿姨看到满地滚落的药片,抱头失控地尖叫一声。
她握着手机,极度惊惧地说:“少爷,夫人,夫人她,她又吞药了!”
“怎么办,您说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阿姨抖着嗓音,试探着喊:“夫人,夫人,您在哪?”
终于,她在洗手间的地上,看见了已经失去意识的陈挽月。
第55章我甜怕她,不要你
京城近日下了好几场大雪。
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一片,气温也一度降到了零下。
李阿姨在那天后和裴恬打了电话,说天气冷,她一个小姑娘就别跑来跑去了。
裴恬本想说,这不碍事儿,但转念一想,陈挽月的情况毕竟和常人不同。
对陆池舟,她都会经常感到抱歉和愧疚,自己如果再冒雪去兰汀,可能还会给她徒增烦恼。
裴恬答应了下来。
反正陆池舟马上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自己再和他一起去就好。
虽然放了寒假,但裴恬也不是全然没有事情要忙。
上次比赛的还在进程中,裴恬抽时间,将陆池舟给的资料略读了一遍,预备理出大致的思路和框架。
同时,还忙着挑毛线给陆池舟织围巾。
但不知怎的,陆池舟不在的日子,好像突然长了起来。可能是他工作忙,裴恬能和陆池舟聊天的时间并不多。
偶尔打一次电话,男人的声音也带着沙哑,似乎很是疲惫。
裴恬算着日子,大概还有三天,陆池舟就要回来了。
这时候,已经逼近年关了。
晚上十点,琢磨着这是个合适的时间,裴恬给陆池舟打了电话。
那过了会,电话才接通。
陆池舟清了清嗓子,才喊她:“恬恬?”
裴恬托着腮,伏在床上,低眼看着手机屏幕,唇线不自觉扬起,“在呢。”
她想他了。
尽管不想承认。
但就这样说几句废话也好。
裴恬:“你在干什么呀?”
电话这头。
陆池舟眼睫动了动,朝医生抱歉地点点头,医生一耸肩,表示理解。
此时美国旧金山正在上午,国内时间应是深夜。
陆池舟默了会,找了个合理的答案:“我刚到酒店,准备洗澡。”
裴恬哦了声,又期待地问:“还有三天,你是不是就回来了?”
陆池舟握住手机的手骤紧,他低垂下眼,喉间一片苦涩。
“这个项目有点麻烦,可能还要再过几天。”
“啊?”裴恬有些失望,“怎么要这么久啊,你不会到过年都不能回来吧?”
“我…”陆池舟顿了顿,还没说完,就听那头半开玩笑道:“不过没关系,你要不回来,我去找你就是。”
陆池舟:“我会尽快赶回来。”
裴恬顿时眉开眼笑,“好呀。”
没聊几句,裴恬便嚷嚷着挂电话,让他快点去洗澡睡觉,然后早点滚回来。
电话挂断后,陆池舟盯着墙面,半晌未动。
“陆,女朋友?”声音从背后传来,问话的人金发碧眼,正是陈挽月专门的主治医师凯文博士。
陆池舟抬腿,重新坐回原位,点了点头,“是,女朋友。”
凯文了然地一挑眉,“是那个女孩吗?”
陆池舟弯唇,“是。”
凯文耸肩,似是随口一说:“你不该瞒着她。”
陆池舟表情一顿,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我是怕她多想。”
凯文:“怕?怕她觉得月的自/杀和她有关?”他不赞同地摇头,“你骗她,她就不多想了吗?”
凯文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吐出句话:“陆,我不喜欢你这种做事方式。”
“你总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
陆池舟表情变了变,隐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晦暗不明。
凯文向来有话直说,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除了怕她多想,你更怕她知道你的过去,你的无能为力。”
“你费劲心思,想给她呈现你觉得最完美、强大的表面,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形象。”
“最根本的,是你害怕她这样的人,会对这些负能量的事情感到厌倦。”凯文迎上他越来越沉的目光,一耸肩,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然后,不要你了。”
“凯文。”陆池舟眉间仅存的三分笑意褪了个干净,隐隐现出阴鸷,“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你只需要治好我母亲,我的事,不要你多管。”
“是是是。”凯文吐了吐舌头,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谁让您是金主爸爸呢。”
陈挽月还未清醒过来。
这次是她的二次自/杀,虽然未遂,但却是一个更为严重的信号和警示。
陈挽月在国内的医院脱离危险后,陆池舟便用私人飞机带她来了旧金山。凯文是治疗她五年之久的心理医生,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的心理状况。
回国前,凯文说过,如果回国后陈挽月依旧没有减轻自/杀倾向,甚至恶化,则第一时间送她回来,必要时,会开始电击疗程。
目前,陈挽月的各项身体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但依旧未清醒。
凯文记录了各项指标,一边比对数据,一边和陆池舟道:“月在最后一刻,有了求生意识,她控制了剂量。”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
陆池舟骤然抬起眼。
对上他的视线,凯文泼了层冷水,“但只是信号而已。”
“人的大脑非常复杂,可以说,月的自/杀倾向是长期的,但改变这种倾向的诱因是暂时的,或许只是那天发生了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时间缓慢得爬,裴恬数着日子,才堪堪过了三天。
但陆池舟还没回来。
裴恬头一回觉得,原来假期也可以过得这么慢。
所以陆池舟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吊她胃口搞她心态,让她望眼欲穿。
饭桌上,裴恬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米粒。
裴言之看她整天魂不守舍的模样,冷笑一声,“你是在数有多少粒米吗?”
裴恬:“……”
程瑾顿时打断裴言之这没来由的气,敷衍地转移了话题,“还有五天就过年了,你有没有问几何今年怎么过?”
她迟疑了会,又提议:“要挽月方便,可以让他们来咱家过嘛,不然大过年的,就他们母子俩,也怪冷清的。”
裴恬眼睛一亮,爽快答应:“好呀,我一会就去和他说。”
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不对,我明天就去找挽月阿姨,先和她说!”